舊人初相逢 連貞媛姍姍來遲,帶著一身……(2 / 2)

錦瑟(薛莫) 薛莫 7106 字 10個月前

管秀儀終於開口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你的身體不舒服,今天最好還是在寢宮裡躺著,莫要出來了。”

我沒有反對,道:“恩。”

二人果然說到做到,呆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起身離去。

待太醫換了藥,我吩咐今昔申時再叫醒我,便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下午。申時一到,今昔便將我從夢中叫醒。

我坐起來,道:“申時了?”

今昔將帷幔掛上去,又端來洗漱的水,道:“對,已經申時了。”

我起身下床,讓今昔侍候著梳洗了,問道:“張連有沒有說皇上今日宿在何處?”

“皇上今日宿在了顧采女處。”

“哦?顧宜光,我倒是快將她給忘了。說來,她這幾天有沒有怎麼樣?”

“沒有,老實得很。”

“霂熹說去查她的背後勢力,也不知查的怎麼樣了。”

今昔收拾好,道:“梁昭順辦事主子大可放心,估摸著不過幾日就會來找主子了。”

我拔下頭上過多的金釵,又拿下脖子上今昔剛剛給我掛上的金鏈玉珠,道:“我們去燁仙居。”

今昔阻攔道:“主子,您好歹是一個娘子,不用這麼素氣吧?”

我轉過去,目光一下子變冷:“在這裡,我裝扮的那麼光鮮亮麗,給誰看?”

今昔一愣,不知如何答話。我微微有些懊悔,心裡卻煩躁無比,便沒說什麼,徑自向外走。

天邊晚霞如火,大片大片橘黃色的火燒雲舒卷著掛在天空,似要垂下來一般。太陽也沒有了白日裡刺眼的金光,轉而變得橘紅鮮豔,似一顆蛋黃一樣圓滾滾的藏在雲後。

琉璃瓦也被鍍上柔柔的橘色,平日裡高大宏偉的殿宇樓閣,也在這柔情的日光裡沉醉了,卸去了冰冷尖銳的棱角,變得有人情味兒起來。

我回過頭看今昔,她小巧的臉微微垂著,長而卷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濃密的陰影。因為眼簾微垂,我看不到她的情緒。想一想,心裡越發後悔方才說話的語氣。

越想越懊悔,我放輕了語氣道:“今昔,我方才說的話,你不要往心裡去。”

今昔一顫,道:“主子言重了。”

我聽著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心裡一緊,道:“我有時候說話就是那樣,你彆放在心上,你知道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怪你。”

今昔仍舊垂著頭,道:“奴婢沒有怪主子,奴婢在怪自己。明知道主子心裡有個結,卻還是說這種話,奴婢沒用。”

我伸出手去,抬起她的下巴,竟觸到了一手的濕意,心疼道:“不要怪自己,是我自己不好,天氣燥熱,就亂發脾氣。”我拿出手帕,拭去她的淚,道:“不要哭了,等下讓人看見還不笑話你,你可是我的貼身侍女,怎麼可以讓彆人笑話。”

她扁了扁嘴,破涕而笑,一雙眼睛晶亮晶亮的。

看她這樣,我不禁一笑:“瞧你這樣,哭哭笑笑的,以後還嫁不嫁得出去。”

她腦袋一歪,道:“嫁不出去,奴婢就一輩子陪著主子。”

我戳一戳她,樂道:“哎,你給我說實話,你對那周鄭真沒有一丁點兒的心動?”

饒是在這種情況下,我仍清晰地看到今昔的臉一紅,心裡不禁樂開了花。

她道:“主子說什麼呢。”

我還真沒見過她這含羞帶怯的樣子,隻覺得稀奇無比,嘴裡“嘖”了一聲,捉弄她道:“彆以為我不知道,我午休的時候,你總是抽出來一點時間跑出去。我問過玉係,她說你沒有去她那兒。那麼請問,你這一段時間去了哪兒呢?”

她紅著臉道:“不和主子說了,主子真沒正經。”

我大發慈悲放過她,道:“也就你敢說我沒正經,瞧瞧,我對你多好,你什麼時候給我生個胖娃娃出來?”

她隻做沒聽見,跟著我往前走。

到了燁仙居,因蕊在門口看到我來了,便對屋內喊道:“主子,顏容娘子來了。”

聞聲,連貞媛從屋內出來,看到我,不禁呆了。

我走到她麵前,道:“怎麼呆了?”

她與我向屋內走,側頭看著我道:“姐姐今個兒好漂亮。”

我敲一敲她的腦袋,道:“瞧你的嘴甜的。”

她辯解道:“真的,姐姐穿紫色的衣服真好看。”

我今天穿的是一件正紫色長裙,裙裾處和胸前用紫粉色的棉線繡出了海棠花,嬌羞無比。

我道:“改日我也給你送幾匹紫色的綢布來,你也做一件。”

連貞媛搖搖頭,“我看還是算了,也就姐姐穿上這紫衣好看,我看我穿上了怕也是糟蹋。姐姐用過膳了沒?”

她這一問,我才發現她正在用膳,不由道:“呀,原來你在用膳啊,看我來的真不是時候。”

她擺擺手,吩咐因蕊擺上一副餐具,道:“不礙事,看來姐姐還未用膳,不妨與我一起如何?”

我道:“那我也不推脫了,正好睡了一覺也有些餓了。”

待用罷晚膳,我與她閒聊了一會兒,一看,竟然已經戌時了,我問道:“我要去扶葉間看看蘊儀,你若是不乏的話,和我一起去如何?”

連貞媛點點頭,道:“也好,正巧我這幾日夜裡總是失眠,不如就隨姐姐一起。”

到了扶葉間,看著大門緊閉的宮殿,我納悶,難道管秀儀睡的這麼早?

我對今昔道:“你去敲門。”

今昔走上前去,敲了敲,揚聲道:“管秀儀,我家主子和連貞媛來看您!”

沒人應聲,不一會兒,才聽得一陣穿衣服的聲音,然後是淩亂慌忙的腳步聲。

又過了一會兒,門開了。

我看著衣衫淩亂,雙頰嫣紅的管秀儀,詫異道:“你這是怎麼了?”

連貞媛上前一步,摸摸她的額頭,道:“蘊儀姐姐莫不是生病了?我去叫太醫。”

管秀儀拉住她,道:“沒事,隻不過是熱了,你們怎麼來了?”

我往裡麵一瞧,笑道:“不請我們進去嗎?”

管秀儀無奈,引我們進去。

連貞媛四下一瞧,道:“姐姐的房間好秀氣。”

管秀儀讓人倒上茶,道:“嗯,我不喜歡太過華麗的東西。”

我聽著她們說話,站起來四下走動。眼睛一轉,我看到散落下來的帷幔,走上前去。

管秀儀大叫一聲:“你乾什麼?!”

我被她嚇了一跳,轉過頭看著她:“怎麼了?我不過是看這帷幔的顏色漂亮而已,你今天怎麼了?”

她少有的緊張,上前幾步,道:“沒什麼,我以為……”

沒等她說完,我伸出手去觸摸那湖藍色的帷幔,因著這個動作,帷幔被扯起,露出一小片床上的綢緞。

忽然間一陣驚呼,我還未反應過來,就覺得胳膊被人拉住了,勁道奇大,讓我直往後倒去。慌亂間,我的手抓到了什麼東西,我條件反射的抓緊它,想要控製住身體,卻已經晚了。我重重的倒在地上,手裡的東西也被扯了出來。

驀地,一聲尖叫刺透我的耳膜。我一驚,去看著發出尖叫的連貞媛,隻見她直愣愣的看著我的手,眼裡滿是驚懼。

我不由疑惑,抬起手,看我到底抓到了什麼東西。一看,我渾身僵硬。

那赫然是一件男人的衣服!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管秀儀。管秀儀又驚又怒的陰著臉,徑自咬著唇。

我扔下那件衣服,站起來,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沉聲道:“瘋了是嗎?”

她沒說話,眼眶開始泛紅。

連貞媛連忙過來拉住我,勸道:“姐姐,我們先出去吧,讓他們收拾收拾。”

我瞪著管秀儀,氣得胸膛起伏不住的喘氣,最後還是被連貞媛拉了出去。站在外殿,我陰沉著臉,連貞媛小心翼翼的看看我,沒敢說話。等了片刻,內殿傳來管秀儀壓抑的聲音:“你們進來吧。”

走進屋內,帷幔已經被撩了起來,床鋪也整理過了。

三人都沒有說話,連貞媛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看看管秀儀。管秀儀麵無表情的看著我,一副無畏無懼的樣子。我不禁頭痛,惱怒道:“你!你是不要命了嗎?!幸虧今天來的是我和槿笙,若是彆人來了,看你活不活得過明天!”

她嘴唇一抿,還是沒有說話。

連貞媛猶豫半晌,輕聲道:“姐姐準備怎麼辦?”

我看一眼管秀儀,冷聲一笑,“這是她的事,你問她。”

她又看向管秀儀,道:“事到如今,姐姐隻管放心,我是斷斷不會說出去的,”又看看我,“對憐之姐姐你也儘管放心,你還不相信她麼?”

管秀儀抬起頭,一張清冷的臉掛著淚痕,我見猶憐。她仍倔強地睜大了眼,看著我們道:“事已敗露,我無話可說,也不想解釋,你們願意幫我,便幫,我謝謝你們。若是不願意幫,我也沒什麼可說的。”

我站起來,走近她。站在她麵前,我抬起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以為我要動手,下意識的縮了一下脖子。我又憐又恨,咬了咬牙,還是道:“你忘了?我說過,我有意幫你,隻是你不肯接受罷了。事到如今,你還要將我拒之門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