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忽然想起，幾十年前自己入門的時候，好像就是這樣被師父端詳了下全身的筋骨。

……他覺得師父現在真是，年紀大了越來越荒謬了。

跑這麼遠來，跋涉千裡，短短半天時間從深山到另一個深山，還花了二十萬。

就是看視頻之後想要收徒？

以他們協會的名聲，加上國.家對傳統文化傳承的扶持，隻要他們放出這個意向，小姑娘但凡識相一點，自己自然會找上門拜師。

到時候再收不就行了？

他看了看程芯玥，不都是混娛樂圈的，看不出什麼不同。娛樂圈的人都想火，多好的一個噱頭啊。

程芯玥當時，可是背後不知名的人不知道給他塞了多少好處，他才勉強傳授她了一些東西。

這姑娘，憑什麼值得師父這樣親自來收徒？

他頭腦簡單，這樣想，也就這樣問了。

“師父，你這是要收徒？”

“……不太好吧，我們師兄弟進門都是經過嚴格篩選，百裡挑一的好根骨才能拜在師父名下。師父可是正統！多少人求不來的呢。”

在場大部分人也這樣想，最開始看不懂，後來想想，應該也是。

溫祁心想，姐姐這麼傲氣，肯定不會答應的吧，都說好混娛樂圈了。

程芯玥想，拜師多難啊，當初自己也是費了大價錢求師，憑什麼她就這麼輕易地能師從千鶴大師？

程源善和何然想，糟了，這人又有能營銷的話題了，自己到底要怎麼讓他們的目光放到自己的身上來？

宋鶯時看著程芯玥的臉，什麼想法也沒有。

方家兄妹長者興致勃勃看著這一切，年幼的那個……

小聲對哥哥道：“這個茶好苦啊，yue！”

眾人心中各自有各自的考量。

先出聲的是何然：“哦？這麼說，芯玥姐當初也是經過很嚴格的考查才拜入門下的？那可真厲害！”

程芯玥微微一笑，頷首，“還好吧，不算很嚴格，師父對我很好。”

大家都知道她是自謙，各自恭維幾句便罷。

千鶴大師輕哼了一聲。

眾人屏息。

“婁弦，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門下曾經是有規定，收徒的流程應當如何？”

婁弦這種多年未曾苦心鑽研過劍術的人聞言一愣，“啊？”

“可曾帶你的好‘徒弟’見過長老祖先？可曾讓你的徒弟鍛煉筋骨？劍術可是一日便能練成的？你的初心哪兒去了。”

他聲音蒼老堅定，“我竟然不知道你又收了個徒弟，我還活著呢！”

這話十成十地有威嚴，婁弦渾圓的肚子一抖，諂笑到：“……當時師父去國外交流了，我就沒來得及告訴師父。隻想著這種短期的培訓都是小事，不必驚擾了師父清修。”

“這話隻怕不儘實吧？”

“你這麼多年在門內蠅營狗苟，何時真正鑽研過劍術了？你有多久未曾拿劍了？光長肚子不長本事，‘傳承’二字都當做你盈利的東西吃到肚子裡了？”

這可是在直播！

婁弦臉色十分難看，他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在門下本就是小師弟。他入門晚，天賦不佳，但勉強算好學，是千鶴大師的關門弟子。

這麼多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忘記自己曾經是靠什麼樣的精神才打動了師父，讓他收徒的了。

圓滾滾的身材，無一不彰顯了自己這麼些年，曾經以多少種方式，以協會的名義給自己牟利。

他以為師父一心向道，不清楚這些的……原來都看得清楚，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天呐，親眼目睹“內鬥”

——這不算內鬥吧，按武俠小說的來，應該叫“清理門戶”

——不過肉眼看對這個胖胖師父就沒有好感，另一個老師父反而仙風道骨的，看著就儒雅

——程芯玥好尷尬啊這樣，我要是她現場肯定腳趾扣爛

——有點感慨，好像我也忘了工作以前的我是啥樣了？？

——……

彈幕說的沒錯，最尷尬的還就是程芯玥。

自己的師父，在眾人麵前被訓斥，甚至話裡話外還透出了自己這個徒弟並不正統的意思。

“我就問你，”千鶴聲音低沉，似乎是給婁弦最後一次機會一般，“早上門下小孩給我看的視頻，你看了嗎？”

婁弦回憶起正事，早上門下有個新入門的小徒弟偷懶，他還訓斥了幾聲，但沒有放在心上。

過了不久，就聽見小徒弟一聲驚呼，接著拿著手機飛速找到他的師父研究半晌，隨後他的師父又找到了自己的師父，也就是千鶴。

也就有了現在。

……

他咽了口唾沫，“看、看了眼，怎麼了？”

千鶴聽到回答，眼神中儘是滿滿的失望和厭煩。

“你既然看過，怎麼會沒看出，這是驚華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