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 你是怪物嗎?(1 / 2)

汙染物也會感到害怕?

這就像是聽見了非人的怪物述說自己的恐懼般,給人一種很難信任的滑稽感。舒莫看著麵前淺笑盈盈的小女孩,退後了一步,掙開它的手後,伸出手接過了它手中的畫卷。

在對方微微仰著臉的凝視下,舒莫低頭看清了這張畫:然後他沉默了。

因為這副畫卷上畫著的人……看著非常眼熟,眼熟到舒莫無法忽視的程度。

在純白色的畫布上,一道漆黑如墨,幾乎牢牢霸占了畫卷大半個頁麵的身影將背景的純白完全吞沒,角落裡開著幾朵湛藍色的花朵,然而除了最中心的那抹白色以外,其他的一切顏色,幾乎都被那抹漆黑的影子完全侵占、壓迫、支配。

舒莫無法理解那種感覺,就像是在看見這張畫的那一瞬間,就被畫中那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所震懾,他勉強從那些筆觸中,認出那是一個難以形容的、長著觸須、節肢、擁有數對眼睛的怪物,最讓人難以理解的是,那道黑影就那樣收攏在一個男人的身後,對方也同樣是漆黑色,一眼望去,那就宛如對方的影子。

那道人影就站在畫麵的最中心,似乎是出於恐懼,D-98-IK沒有畫出他的臉,舒莫隻能勉強辨認出那似乎是一個長得極高的男人,然而這一切都不是重點。

舒莫的眼神落在畫麵的最中心,手指伸出,按在漆黑中心,猶如被黑暗團團包裹的純白色上。

那是一道被對方橫抱在懷中的身影。

他閉著眼睛,右背上.如蟬般的厚重羽翼沉重地垂落,猶如折翼一般,四周的黑暗拱衛在他身邊,像在守護,又像是在將其禁錮。

D-98-IK看著舒莫,突然咯咯地笑起來。

舒莫的聲音有些發啞,良久,他才說道:“這是……我?”

黑發男人抬起臉看向麵前的人,緩緩皺起眉。他不理解這是什麼意思,更不懂這代表著什麼,但再怎麼樣,鑒於他的視力良好,舒莫仍然看得出來,畫麵最中心那個長著翅膀的人,是他。

“哥哥,”小女孩向他伸出手:“帶我走吧。”

“……荒謬。”

舒莫的手指顫抖起來,但電鋸聲的靠近還是讓他勉強回過了神,泰迪熊手中拎著什麼,一蹦一跳地從監管室內跑了出來,隨著一聲輕響,構造師的腦袋就那樣掉在地上,毛茸茸的泰迪熊身上滿是藍色的孢子,它拍了拍自己的臉,高興的就像是剛剛隻是在和朋友玩鬨般說:“我和這位朋友玩得很開心!”

舒莫後退一步,他將手裡的畫卷收了起來。D-98-IK仍然在一眨不眨地望著他,拿著電鋸的泰迪熊看了看它,又看了看舒莫,對它說:“現在,我要去找新朋友玩啦~”

舒莫眉頭一跳,下意識以為泰迪熊接下去會舉起電鋸衝向他,但好在接下去發生的事讓對方的注意力被轉移。

走廊的儘頭傳來了淩亂的腳步聲,伴隨著某種機械運作時的聲響以及幾聲痛苦的尖叫,這裡可不是什麼安全的保護區,隨著事態的升級,越來越多的汙染物從它們的監管室裡逃了出來,舒莫轉過頭看去,就看見一夥武裝部隊從走廊的另一頭衝出,其中一個男人被突如其來的攻擊衝撞地倒在了地上,他剛發出一聲哀嚎,就看見身邊的人急忙越過他向前跑去,隻有一個戰友試圖伸手拉起他,結果卻眼睜睜看著他被一隻突然出現的巨大飛蛾撲殺。

一個在牆壁上飛速攀爬的黑影靠近了舒莫,這個地方現在幾乎已經變成了怪物們的樂園,血腥的狂歡在各處上演,機械運轉時的聲音停下,舒莫抬起臉,就看見一個木偶人正倒掛在天花板上,它碩大的瞳孔凝固在舒莫的身上,片刻後,那張臉在男人麵前緩緩翻轉,露出了背後藏著的另外一張麵孔。

“要、一起、玩嗎?”

木偶人對著舒莫笑起來,然而在看見它的第一眼,舒莫就選擇直接閉上了眼睛,這導致木偶人的眼珠轉動之後,最終選擇鎖定在了身後的小女孩身上,接著,它的麵部來回翻動,直接從天花板上跳了下來,如果一隻大蜘蛛般朝著D-98-IK撲了過去。

在它選擇攻擊D-98-IK的一瞬間,小女孩就發出了開心的嬉笑聲,舒莫身後的泰迪熊舉起手中的電鋸,一步步地靠近了正在撕扯著D-98-IK的木偶人,舒莫感覺自己的額頭上滿是冷汗,他閉著眼睛往前走了兩步後,再次回過頭看了一眼,就看見那仿佛遊戲一般的廝殺後方,一團緩緩擴散的花海從監管室內蔓延了出來,無聲無息間將整個房間侵蝕。

尖叫聲、廝殺聲,以及不斷傳來的槍擊聲是響徹整棟樓的底調,同類的哀嚎聲在耳邊回響,舒莫行走在這片地獄之中,途中遇到了很多危險的汙染物,不知道為什麼,那些汙染物並沒有選擇傷害他,或是無視了他,或是跟在他的身後,若有若無地跟隨。

但即使如此,舒莫的身上也仍然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傷口,行走的過程中,舒莫還遇到了一些慌亂奔跑的同事,那些人不是在竭力逃命,就是因為陷入絕望,開始歇斯底裡地發瘋。

在這樣的情況下,舒莫真的不想接觸其他人。他竭力走到了樓層的儘頭,卻發現那裡已經被牢牢封鎖。

“……狗賊。”

舒莫一拳砸在了防護牆上,然而這道可以擋住三級汙染物的大門卻牢不可破。他咬著牙轉了一圈,即使在幾乎稱得上絕境的情況下,也不願意放棄。

他轉過頭,在走廊內四處觀看,決定順著通風管道爬出去,但礙於他的個人原因,男人的動作十分艱難,幾次差點摔下來,舒莫就給自己加油打氣:“加油,你能行的!”

身後的童謠聲傳來,卻是一個穿著芭蕾舞裙的女人正在一邊跳著天鵝舞,一邊輕聲唱著一首悅耳的歌謠,它的長發蓋住了整張臉,胸前似乎戴著一朵猩紅的花,等它靠近之後,女人一邊旋轉,一邊才露出被掏空的胸膛。

“十二位神,許下了同一個願望~築起了十二座高塔~”

“十二位神~許下了不同的願望~付出了不同的代價~”

“神在注視著我們~彆再感到疑惑~也莫要再相信預言~”

舒莫踩在一個箱子上,努力地爬上去,卻又直接摔了下來,他剛想扶著牆爬起來,那個女人卻停在了他的身邊:

“你有看見過我的心臟嗎?”

女人的長發垂下,手中拿著一把染血的匕首:“你知道我的心臟在哪裡嗎?”

舒莫看著它,視線落在它胸口處的那一瞬間,男人緩緩閉上眼睛,隻感覺吾命休矣。在這個時候,幾聲槍響傳來,一位武裝部隊的成員從黑暗中走去,他手中的子彈跟不要錢一樣瘋狂地朝著舒莫身邊的女人射擊,像是已經陷入了某種癲狂,唱著童謠的汙染物倒在地上,舒莫剛想道謝,卻看見那個男人朝著他走了過來,眼中滿是血絲。

……對方的精神狀況,看上去很不對勁。

這是舒莫的直覺,他見過太多剛剛進入監管室的一瞬間就被嚇到發狂的新人清潔工,所以更加熟悉那種幾乎崩潰、隻在瘋狂邊緣的樣子。

“嘿,”舒莫緩緩抬起手,做的每一個舉動都十分小心、緩慢:“我是清潔工Y-210,我是人類——”

“哈、哈哈哈!”男人低下頭,踹了一腳地上的女人,接著抬起手中的槍:“你是人?你說你是人類?”

“人類怎麼可能毫發無損地出現在這裡?人類怎麼會看見怪物,卻沒有一絲恐懼?!”

在眾多汙染物中行走卻沒有收到多少傷害的舒莫,被同為人類的同事對準了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