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極其悅耳的聲音就在舒莫身後響起,讓他不由得轉過頭:然後他就看見了一位仿佛從畫中走出來一般的身影。
那是擁有一頭灰藍色長發、渾身氣質冰冷的身影,他長得極高,站在不近不遠的地方微微低下頭望向舒莫的方向,於是黑發青年就恰好和那雙眼眸對視,那一瞬間,他像是在空中猛得撞上了一塊泛著粘稠熱度的空氣,那人周身的氣息猶如無機質的金屬般灰淡,但那隻漂亮的獨眼卻發著光,是罌粟般的殷紅。
那種無機質的冷酷和他的外表結合在一起,就給人一種強烈的反差,等到穿著一身精致華服的男人走到舒莫麵前後,舒莫看見對方緩緩低下頭,然後,男人就看見了對方右眼上那空蕩蕩的眼眶。
“所長大人。”舒莫身後的實驗員打了個冷戰,連忙解釋道:“他突然來到實驗所,我不知道他是誰……”
“吵死了。”所長緩緩開口,因為震驚,舒莫的手拿不穩,和他對峙的蜘蛛用力一拔,將文件從他手裡抽走後,瞪著幾條機械腿一路噠噠噠地向著所長的方向跑去,等到來到對方麵前後,它順著男人華服上垂落而下的裝飾一路往上爬,就那樣爬到了對方的肩膀上,接著當著舒莫的麵,將那封信遞給了所長後,爬回了對方的眼眶裡。
那一瞬間,那隻蜘蛛和所長的紅眸湊成了一對完整的異眸,舒莫看著那雙詭異的眼睛,世界突然就沉默了。
剛剛來到上層的實驗所就疑似得罪了新上司還有救嗎……?
舒莫現在的心情究竟如何複雜無人知曉,所長沒有理會身邊的人,在接過那封文件後,他便直接伸手靜靜地翻閱著文件,上麵寫了什麼舒莫實際上並不太清楚,因為那是隻有所長可以閱讀的信息。
男人慢而仔細地看著,戴著手套的手指在書頁上劃過:“你就是舒莫?”
舒莫說:“是的,所長大人。”
所長抬起眼睛凝視著他,那視線總是給人一種既粘稠又豔麗的感覺,那雙紅眸下仿佛在反射著某種吸引人的光線,直到舒莫不由自主地和他對視了十幾秒後,他才驚覺自己剛剛甚至忘記了呼吸。
舒莫趕緊側過臉移開自己的視線,所長輕聲說:“希向我介紹過你。”
聽到希的名字,舒莫微愣了愣,他詢問道:“希大人……說了什麼?”
所長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了個話題:“你遲到了。”
“按照安排,你應該在六個小時前就來到這裡,而不是現在突然出現在實驗所內。”男人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臟汙,用手碾了碾手套上的血,不甚在意地掏出手帕擦了擦:“如果你不是愚蠢到無可救藥,那麼就是因為路程上遇到的其他事情耽誤了行程。”
男人的聲音透著一股殷麗感,舒莫不敢和他對視,但那種連聲線都仿佛帶著一股蠱惑的吸引力仍然從他的聲音中滿溢出來,接著往他的耳洞內鑽入。舒莫甚至聽見自己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他即使低下頭,也能感覺麵前的人在居高臨下地凝視著他,注視都隱隱沉重。
“對不起,所長大人,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些麻……”
“不,”所長打斷了他的話:“抬起頭。”
舒莫低著頭就是想要避開和他對視,然而所長的話讓他不得不重新抬起臉,舒莫隻能仰起臉,接著,青年就看見麵前的人隨手扔開手裡沾血的手帕,他向前走了幾步,身上金屬製的掛飾發出清脆的聲響,所長低下頭望著他,麵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你遲到了。”
所長說:“你本應該在六個小時前來到這裡,如果通過測試,那麼你可以獲得我的庇護,而我也可以得到實驗發展的新機會。”
“但你遲到了,所以在剛剛,有人已經提出了新的方案來代替我的實驗。”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所長附下身,他按住舒莫的肩膀,那雙緋紅色的眼睛靠近了,舒莫在這樣近距離的情況下不得不和他一直對視,然後,男人就感覺自己的大腦逐漸發脹、發熱,眼前一陣陣的發暈,仿佛那人的視線都帶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毒般,通過這幾秒的對視隔空對他的大腦注入了豔麗的毒液:“你該怎麼補償我,嗯?”
他微微上挑的語調有些暗啞,像是調情一般,卻染上了一絲濃重的危險。舒莫到現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這種撲麵而來的危險感讓他不得不開始掙紮,卻被人死死壓住:“不要……”
舒莫在那一瞬間慌了神,甚至有種自己即將被人捕食般的錯覺。所長望著他,看上去既不像是慍怒,又不像是生氣,片刻後,他才鬆開了手,舒莫這才驚嚇地躲開,驚魂未定地望著麵前的人:“我很抱歉,大人。”
舒莫在來的時候想過在上層會遇到什麼,但沒想過會遇到這種情況,麵前人給人的壓迫感實在是太過濃重,濃重到隻要他一靠近,舒莫的腦子就隻剩下驚恐於怎麼樣才能從對方手底下逃走,所長的眼神仍然在望著他,男人說道:“你現在的道歉已經沒有意義,既然你已經來了,那麼就向我證明你的價值和能力。”
所長輕輕拍了拍手,舒莫就聽見了從後方傳來的腳步聲,他抬起頭看去,就望見一個一頭綠發,穿著西裝的男人走了過來,他的胸前印著生命工廠的標識,男人的身後,頭顱中空的衛兵亦步亦趨的跟隨,像忠實的守衛,又像一個不會言語的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