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楔子(1 / 2)

蝴蝶 鶴野君 7064 字 11個月前

2055年西部最貧窮的地區,鎮子裡物資稀缺,莊稼常年顆粒無收,四麵環山與世隔絕,因為出鎮的路陡峭危險,所以大多數人們隻能在這裡孜孜不倦的勞作,尋求生存。

從小我就知道我們這裡並不富裕,阿爸和阿媽每天辛勤勞作,那些年每日的飯菜隻是山間野菜,連米粒都少得可憐,在我出生後的第三年,我有了一個阿妹,她長的小小一隻,瘦瘦的,連哭聲都異常微弱。

從那以後,我每天除了跟著阿爸去田野學習勞作,然後就是回家裡去看我的阿妹,阿妹小的時候總是生病,阿媽恢複之後便也和阿爸下田,家裡總是我和阿妹在,阿妹愛哭,餓著了要哭,無聊了要哭,尿床了要哭,做什麼都要哭。

縱然我再喜歡她,但有時候還是希望阿爸阿媽在家,我真拿她沒辦法。

後來我想了一個招,用草紙給她折紙蝴蝶,在她眼前飛來飛去,她目不轉睛的盯著,然後開始不停的笑,雖然她不會說話,但我知道對小孩子來說不哭不鬨了,就是開心了。

阿爸總說,如果還不能收獲糧食,今年或許真的要被餓死了。

我看著日漸消瘦的阿爸阿媽,還有總是哭哭啼啼饑餓的阿妹,我決心一定不能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和阿爸開始在山間摸索,希望能打獵到野物,但事與願違,我們連一隻鳥都沒發現。

在我6歲那年,從大城市來了很多人,支教改善鎮子,大城市的人教我們如何種植,那一年我們終於不再受餓,漸漸地,我發現了山間的第一頭羊,因為我們有了食物,所以那隻羊得以生存,我和阿爸阿媽在田地裡勞作,我看見阿妹在田埂裡撒歡奔跑,那隻羊靠近她,一人一羊和平共處。

在我7歲的時候,我被挑選可以上學,阿妹總是拉著我不讓我去,但能夠上學我卻格外開心,每次走前都會抱抱阿爸阿媽再親親阿妹的額頭,告訴她在老地方也就是田埂上等我放學,因為我的離開,阿爸阿媽要去勞作,所以阿妹總是很孤僻,隻有在我放學後,才得以看見她的笑容,我會背著她前往回家的路上,她會告訴我她又在田埂上撒歡,然後阿媽把她給訓斥了一頓,她還說她看了一隻蝴蝶,好像在跳舞一樣,而我也會告訴她今天喬老師講了很多知識...

“這裡和外麵是不一樣的世界。”

我舉手問喬老師,“外麵是不是非常的大,有很多動物,人也不需要勞作,不用擔心食物?”

所有的孩子一臉向往的看著喬老師,喬老師卻低著頭看向窗外。

“外麵的確很大,但沒有動物,人的確不需要擔心食物,但卻飽受食物折磨。”

我們都是一臉詫異,這和我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孩子們,一定要把種出食物,養殖家禽,這裡就是你們的家。”

“喬老師,可以和我們講一講外麵的世界嗎?”

大家一起點了點頭,喬老師架不住我們的好奇,雲淡風輕說了幾句,“外麵的世界...慘烈且壯闊,孤獨且陽光。慘烈的是世界,壯闊的也是世界,孤獨的是人,陽光的也是人。”

我們還是聽得雲裡霧裡,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在我們上了半年的課程之後,我對種植養殖有了更多的了解。

而阿妹每天跟著阿爸阿媽下田地,在等待著我放學的空隙,有模有樣的學著大人們的勞作和知識,這些都是阿爸阿媽告訴我的。

很快,鎮上有了好轉,莊稼逐漸有了收成,那年鎮上的大人們邀請了那些從大城市來的人,我記得那天我和阿妹在院壩外放煙火,大家一起圍著煙花轉圈圈,吃飯的大人又是喝酒又是吃菜,開心得不得了,而我們這些孩子,也玩的不亦樂乎。

後來鎮上家家對比從前得情況都有所提升,連我也知道,現在的飯桌上多多少少能見一點肉了,在大城市看來的粗茶淡飯對我們來說已經是奢侈,所以鎮長提議每家每戶都要存儲糧食以備不時之需,我們家響應號召自然刻不容緩,更何況在這個小家庭裡還有我和阿妹兩個孩子。

就這樣,懷著感激的心情送走了前來改善鎮子種植的大人們,自給自足的生活著。

我們因為種植了水稻而喜悅,因為莊稼有了收成而喜悅,可生活明明在好轉,可我卻發現,鎮上似乎有些變化,空氣中總是充滿著刺鼻的味道,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再去田地上,也沒有看見那頭吃草的羊和茁壯成長的水稻。

這種味道有時候難聞得厲害,家家戶戶但沒辦法出門,阿妹在家裡發呆,阿爸阿媽在弄著午飯,但火始終難以燃燒起來,而我正坐在椅子上,正在為她折紙蝴蝶,想讓她開心一點。

“你們兩個!來幫幫忙!”阿媽在呼喊著,阿妹正朝著那邊走,然後我就站了起來。

“阿妹。”

“嗯?”

阿妹轉過頭,看見了我手中的東西,“送給你。”

那是一隻紙蝴蝶,是喬老師給我們分發作業的寫過的知識記錄的紙,隨後我摸了摸她的腦袋,“走吧,去幫忙了。”

之後的時間裡才漸漸有所好轉,但我也發現了,父親總是在咳嗽,母親好像瘦了很多,母親總是安慰我,說她隻是感冒了,而父親在田埂裡摔了一跤嗆到了塵土。

然而事情的轉變,是在我14歲那年,和往常一樣在聽喬老師講課,接著我們明顯感受到了難聞的味道,隨後,一陣火光出現在了窗外,下一刻爆炸開來,混亂之中我感覺到頭暈目眩,爆炸的殘留劃傷了我的皮膚,迷迷糊糊間我聽見了喬老師讓大家從另一邊逃跑,耳邊全是轟隆隆的聲音。

“快跑!”

喬老師的聲音很大,所有孩子都跑了起來,我突然想起了在田埂上等我的阿妹,在我離開前恍惚間我看見了跑回去的喬老師。

一想到阿妹,我就不由的加快腳步,當我看見了在山外的半遮天的地方,火光四濺,黑壓壓大片大片煙霧直至天空,緊接著,我就看見了被嚇大哭的阿妹。

“阿妹!”

我拚命的呼喊著她,阿妹看見了我,便減小了聲音然後我拽著她往家裡跑,這一路上,我看見那些猙獰的人如果魔鬼一樣手持一把長長的東西,隨著砰的一聲,在最頂端冒出一陣輕煙,而另一個人應聲倒地,呼喊聲與尖叫聲此起彼伏,那些人跑的很快,砰砰的聲音和哭喊聲交織在一起。

他們拿著鎮長讓我們儲存的糧食瀟灑離去,挨家挨戶不曾停止,而我看不清楚他們的模樣,隻知道他們張牙舞爪的恐嚇與殺戮,我也知道我們此刻似乎置身於煉獄之中。

當我們回到家的時候,阿爸阿媽已經不見了蹤影,家裡亂七八糟,連東西都被砸得成廢墟一片,就在這時候,我聽見了聲音趕緊捂住了阿妹的嘴,接著我們一起躲在了床下。

我察覺到阿妹的害怕,她的眼淚和鼻涕忍不住的流下,我將她抱得更緊,下一刻我看見一群人進入了屋子,已經到處翻找著什麼東西,但顯然他們並沒有找到,然後就離開了。

“阿妹,你聽我說。”我冷靜地轉過頭看著阿妹,“我去找大家,你待著這裡哪裡也不要去知道嗎?”

她拽著我不停的搖頭,我知道她害怕,可是我要去找阿爸阿媽,剛才這裡已經被搜查過了,應該暫時不會有人來了,就算有,我去引開也算是保住了膽小的阿妹,就算我沒有辦法保護她到最後,但也要為她爭取一線生機。

“阿妹,乖,不論如何我一定會回來找你。”

我沒辦法,因為我看的出事情的嚴重,在我和阿爸阿媽的庇佑下長大的阿妹,不論何時始終都是要邁出第一步的,阿妹這才冷靜了一些,儘管她很害怕,但我再三告訴她,一定要再等等再等等。

當我出去之後,看見了這裡已是滿目瘡痍的廢墟,大火爬滿了挨家挨戶的窗戶,哭聲和呼喊聲此起彼伏,但我始終沒有看見阿爸阿媽,那些人抱著自己死去的親人,看著殘骸一般的屋子,有人葬身火海寧死不屈,有人四下逃命最終死去,這一刻我才明白我如同大海撈針,當我選擇回去找阿妹的時候——

“有人!”霎時間我聽見了聲音,緊接著和阿妹的方向反著奔跑,但奈何我體力不好最終被抓了。

迷迷糊糊之中,疼痛促使我的蘇醒,我看見鎮長還有很多的人,這一次我看見了阿爸阿媽,所有人包括我都被一塊銀白色的硬殼圈綁住了手腕,我看見那群惡鬼在交談著沒注意到我,然後我慢慢地爬向阿爸阿媽。

“阿爸!阿媽!”

他們沒有回應,瘦弱的他們早已經精疲力儘,身上滿是傷痕,凹陷的臉頰泛白的雙唇,似乎再也蘇醒不過來了一般,我含著淚不敢放肆,用腦袋一遍又一遍的推著他們。

“餘生?”虛弱的阿爸睜開了眼睛看著我,“你怎麼也在這裡?你妹妹...”

“她很好很安全。”

我們小聲的交談著,就在這時,我看見那群人扛著我再熟悉不過的人扔在了地上,是喬老師!但他全身上下滿是孔,血液已經乾枯了,那一刻我的心臟仿佛驟停了一般但很快的恢複讓我開始心悸,全身冒出了冷汗。

“老大,這是DOC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