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然最擅長的事情之一便是等待,即便在沒有手機、沒有娛樂、周遭環境如此空寂的情況下,她依舊能做到不動如山,滿腦子盤算著自己的計劃是否還有破綻。
6點一過,天很快黑了下來,月光都無法驅散龍湖小區裡的一片黑暗。
李景然所在的假山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而她身後的那些紅色紙燈籠,此刻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般,跟隨著升起的月亮發出幽幽的光。
光線透進假山後,入目屆時紅豔豔的。
這紅色的燈籠在夜幕之下更顯妖冶。
從李景然的角度看過去,順著回廊和保安室前小路一路向前蜿蜒的燈籠,仿佛照亮了通往幽冥的簋街。
那道路的儘頭是無邊無儘的黑暗,而在黑暗之中,似乎積蓄著某種東西,蠢蠢欲動、虎視眈眈地盯著整個小區。
李景然攏緊了外套,不敢再過多窺視黑暗中到底有什麼。她隻覺得這無垠的黑暗像是魔鬼深淵般的巨口,隨時能把這個不起眼的小公寓一口吞噬殆儘。
而他們這些人在這黑暗之前,連螻蟻都不如。
值班的保安像是根本不受影響,直挺挺地站在保安室隻有方寸的木製板房裡,頭都不見歪一下。
要不是剛才親眼看著這保安進去,李景然幾乎要認為裡麵的是個假人了。
那站立不動的姿態,像極了商場裡擺放的人體模特。
在真正的計劃開始之前,她已經做好了被人發現隨時要逃跑的準備。此時也不閒著,拿著望遠鏡四處觀察。
忽然,一個熟悉的背影出現在了望遠鏡裡。
她定睛一看,發現那人是白天活動中被她換了燈籠之後,答錯三次淘汰出局的那個男人!
他走在回廊上,伸出手似乎在尋找什麼,嘴裡振振有詞地念叨著什麼,隔得太遠李景然一句也聽不見。
而在男人身後,還跟著一個身影。
那人走起路來歪歪斜斜,像是沒有脊椎似的,兩條胳膊都軟塌塌地垂在身側,借著月光和廊上紅燈籠的光線,李景然發現,從自己這個角度看過去,那人露在外麵的胳膊像是被雷劈過,黑了一截。
隻這一眼李景然便將人認了出來,這不是下午攻擊她的王德法嗎!
李景然從目鏡前錯開視線,腦海中思緒萬千。
這深更半夜的男人冒著違反規則的風險跑出來做什麼?王德法跟在男人身後又有什麼目的。
男人怕是馬上要遭遇不測了。
李景然在王德法麵前都不能自保,何況再帶上個男人,想從這充滿鬼魅的深夜中逃脫,簡直是癡心妄想。
理智分析下,李景然做出了取舍。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搞清楚其中緣由,也好讓男人不當個糊塗鬼。
等她重新湊上望遠鏡時,卻見那王德法不知道什麼時候轉了身,正麵朝著假山的方向,好像在用他那雙血糊糊的眼睛看向自己!
李景然猛地收回了望遠鏡縮回了假山後麵。這個位置這麼隱蔽,王德法不太可能隔這麼遠就發現她。
估計他是在看其它的東西,她如此安慰自己。
那雙眼睛實在是太可怕了!
它不似白天李景然見時的那般精致塌平,反而像是把另外一個人的眼珠子活生生扣出來粘上去似的!
整個五官都是平平的,唯有一對眼球“立體”得過分。
緩過了幾秒之後,這次她不敢再用望遠鏡了,那種遠距離被放大的恐懼感實在驚心動魄,影響到san值得不償失。
李景然挪到了靠近回廊一側的位置,透過縫隙往外探。
這時,李景然終於知道,王德法那對眼球的到底是屬於誰的了。
回廊裡的那個男人像是迷了路,在裡麵來回踱步,轉過頭他頂著一對黑漆漆的眼洞,麵色蒼白地在黑暗中漫無目的走著。
李景然觀察得很仔細,他的眼眶外沒有什麼血跡,唯有眼角有些看上去已經乾涸的血跡。
這男人明顯不是剛剛才被挖掉了眼睛,他遇害應該是更早的時間。
李景然最後一次看到他,是他淘汰後被物業人員帶回公寓,那個時候他的雙眼就已經被挖了?
電光火石之間,她想到三次答錯題的懲罰!
李景然咽了口唾沫,自己下午差點被帶走,頃刻額頭竟浮出一層虛汗來。
而王德法也不隻是想要一雙眼睛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