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日,顏長老沒有再去親自教導兩個小徒弟,做起了甩手掌櫃。
兩個徒弟在後山日夜勤勉,顏長老卻在陸長老處,一言不發地把玩著手中的酒盅,目光些許渙散,雙眸中有了一絲醉意。整個人顯得越發嬌美。
陸紫嫻注視著麵前人,有些心疼。
她這個小師妹啊,用冷漠的殼子把自己偽裝起來,一裝就是三百年。外人眼中的顏長老生人勿近,優雅高貴,似乎對何事都不在乎。
殊不知其內裡有多孤獨,多害怕失去。也不知三百年前的顏辭有多驕傲恣意,年少輕狂。已經無人能走進顏長老內心了,偏偏那小徒弟不知從哪兒闖了進去。
她從未見過瓊時君這般瞻前顧後,猶猶豫豫。
“師姐,你說我該如何是好?”顏辭忽然笑了,隻是那笑反而讓人難過。
她不想去考慮未來之事,三百年前顏家全滅的卻又時時刻刻在她夢中浮現,提醒著她。
讓她心懷愧疚,愧對顏家族人,也愧對她的小徒弟。讓她覺得自己對小徒弟的好都是帶著目的的。
她的小徒弟又有何錯?偏偏生來就是要一生坎坷。
“辭兒,我有些後悔,當時不該和師兄商量讓她作你徒弟的。”陸紫嫻把顏辭手中的酒盅放下,心疼地道。
這個小師妹,在他們眼裡又何嘗不是個孩子?
“阿離帶著魔珠,這天下人早晚都是要曉得的,紙包不住火。到那時她的命運便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了。”
“那孩子心地善良,能體及他人。也是你把她養成了這般模樣,你已經做得很好了,若不是你,她已然不在這世上。”
“未來之事,全憑造化。”陸紫嫻垂下眼睫,不免有些唏噓。
“我知你心疼她,認為自己對她的好是不純粹的,感到愧疚。但她現在過得很開心不是麼?這回憶便很好。”
顏辭目視著遠處的群山,是很好,是她的徒兒讓她重新感受到溫情。
可這些美好終歸是短暫的。
夢醒之後,才最難熬。
顏長老似乎看破了,既如此她好好陪著她,做完這一場美夢。
*
幾日飛逝,這日一早,清泫宗的弟子就開始被掌門要求著進行筆試。
顏辭和宋祁坐在上方,下麵的弟子看著考題抓耳撓腮。
再抬頭看著上方的兩個長老,一黑一白,麵前擺著一盤棋子,兩人似乎對下麵的表現毫不關心。
“辭兒,你以為誰會是這文試榜首?”宋祁的靈音在顏辭腦海中傳來。
“不知。”顏長老手執一枚白棋輕輕放下,宋長老的麵上滿是痛苦。
他什麼時候能贏一局?
“不下了,不下了。你陪師兄說說話,甚是憋屈。我認為應該是你那大徒弟。”宋祁把棋攪亂,頗為篤定地說道。
“不會。”
“為何不會?我看她修習極快,幾乎是過目不忘,不愧是神珠之主,必是榜首。”
“不會。”顏辭轉頭看去,場上現在還在奮筆疾書的隻有那麼幾個。其中就包括她的兩個徒弟。隻是其中一個看起來很頭疼。
無憂確實過目不忘,但那是劍術上,這文試考的可不是劍術。說來也怪,那孩子就是記不住那些史文哲理。
文試共計三卷,一個半時辰,現在一個時辰都過去了,大多數弟子還是在第一卷苦苦思索。
而她的小徒弟此時正全神貫注地執筆作答。肉嘟嘟的小臉上寫滿了認真。
顏辭起身在弟子之間轉悠。
慕離陌正書寫得投入,忽然聞到一陣淡淡的馨香,接著書卷上落上一片陰影。
抬頭看到自己的師尊那張放大的絕美容顏,正在觀看自己的答卷。
慕離陌突然就有些害羞,把頭垂得極低。
顏辭看著小徒弟通紅的耳垂,有些疑惑,這是害羞了?
是不願讓她看到書卷上的內容麼?這屆時不還是由長老們批閱麼?小孩子的心思還真是難猜。
“辭兒,你聽到我的話了麼?”宋長老對自己被無視甚是委屈,他小師妹還真是不可愛了。
顏辭這才回神,輕輕拍了一下小徒弟的背讓人坐好。
“何事?”
“我說我們來打個賭,這文試的榜首會是誰,我賭你那大徒弟。”
顏辭秀眉輕挑,坐回位子“你若輸了該如何?”
“輸了?輸了就把我藏桃花樹下的那幾壇釀酒搬出來。”宋祁似乎頗有自信。
謔,這可是下了血本了,要知道那幾壇酒可是連宋長老自己都不舍得喝,酒味醇香,千金難得。
“那你輸了呢?欸,我看你這小狐狸不錯,輸了就把它拿出來如何?”
顏辭把玩著手中小狐狸的手微微一頓,小狐狸是她前兩天抽查課業時厚著臉皮要回來的。
顏長老想到此處,還有些臉熱。
那日,慕離陌剛剛要離開師尊的書房,突然想到了什麼,又跑到顏辭身旁,“師尊,徒兒可以問師尊一個問題嗎?”
“何事?”
“師尊有什麼特彆喜歡的小動物麼?兔子?小貓?”慕離陌看起來似乎很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