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長老好整以暇地坐了下來，麵上還是冷漠，“你今日不是要自願承擔一切後果麼？現在哭鼻子作何？”

慕離陌小小的腦瓜飛速運轉，所以師尊是在氣這個嗎？

一下子心裡有底，便又開始耍無賴，抱住顏長老的胳膊，“師尊，我是覺得不能給師尊丟人嘛，徒兒是說要承擔後果的，但是又沒說不能和師尊哭鼻子。”

顏辭的怒氣瞬間消失，她這徒兒怎麼越來越無賴了？倒是和她幼時一個樣子。

“莫要貧嘴，你今日怎麼回事？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顏辭認真地看著小徒弟。

慕離陌頓住，仔細思考，“就是突然覺得控製不住自己，然後渾身還有些疼，不過隻是一刹那，很快就沒了。”

顏辭有些頭疼，難不成隻要小徒弟情緒激動，那禁製便壓不住了麼？而且為何會疼？

“今日那些弟子的話莫要放在心上。”

許是年紀還是太小，聽到那些話還是有些失落，仗著有人疼，便又要人哄。

小嘴一撇，“我能不能抱一抱師尊？”

顏辭輕歎，將小徒弟輕輕攬到懷裡，在背上拍了拍。

“先回去休息，明日隨我出宗。”

是夜，顏辭又悄悄去了竹鑾閣。

“師兄當真確定阿離身上的禁製沒有傷害麼？”顏辭麵色微沉。

楚長澤端起茶盞的手稍稍一頓，但很快又恢複如常。

聽了這質問倒也不氣，麵色溫和，“辭兒，師兄向你保證，絕無傷害。”

看不出麵前人是否在撒謊，顏辭隻能放棄。“這麼晚打擾師兄了，請師兄見諒。”

楚長澤微笑著目送顏辭離去。但笑容又很快消失。

辭兒，莫要怪師兄，師兄也是為了這天下人。

次日晌午，江無憂站在宗門口跟師尊和師妹告彆，輕歎一口氣。

怎麼唯獨留她一個人，她也想出去玩。

慕離陌抱著顏辭的腰站在劍上，下麵群山連綿不絕，看不到人家。

“師尊，我們要去哪兒？”

“去開京城。”

開京城？好似是一個很繁華的都城。

師徒二人在城外落地時，天色已暗。

兩人換上普通的民間服飾，顏辭身著淡紫色紗衣，一頭烏發僅用一根白色發帶束在腦後，絕美的容顏在鬥笠後若隱若現。

而身旁的小徒弟正紅色的襖裙，發髻挽成蝴蝶狀，活像個粉雕玉琢的小團子。

“師尊，我們來這裡作何？”

顏辭牽著小徒弟的手進入城門，眼前的景象令人神往。

所謂“舉目則青樓畫閣，繡戶珠簾，雕車競駐於天街，寶馬爭馳於禦路，金翠耀目，羅綺飄香。”便是這副光景罷。

“今日是民間的上元節，這裡是民間最為繁華之地。”顏辭看著小徒弟眼裡的驚訝，又拉著人往裡走。

街坊兩旁各式各樣的花燈，滿天的孔明燈若點點星火，照亮著民間黑夜；小販的叫賣聲，小孩的打鬨聲，茶樓的喝彩聲，錯雜又和諧。

海清河晏，太平盛世，這便是人間。

慕離陌的眼睛已然看不過來，小家夥的手把顏辭拽得緊緊的，足以看出有多興奮。

她隻在書中看到過民間上元節的盛景，不想有一日能親眼看到。

顏辭拉著小徒弟走過一個攤販前，老板麵容憨厚，熱心地道：“兩位小姐看起來不像是本地人吧，這位小小姐生得可真俊俏，這個花燈送與你吧。”

慕離陌接過老板手中的兔子花燈，乖乖道謝。

“今日眾人都在畫船橋那邊放花燈，兩位可以到那邊去看看。”

畫船橋上，果真有許多人都聚在一起放花燈。

“師尊，我聽說民間百姓今日都會放燈祈福，祈求願望成真。”慕離陌扯了扯顏辭的衣袖，“師尊我們也放好不好？”

顏辭注視著小徒弟笑了，此時恰巧天空中綻出煙花，橋上的行人紛紛舉頭觀望，吵鬨不已。

顏辭微微彎腰，貼在慕離陌耳旁，“阿離有何願望？”

慕離陌也學著師尊的樣子貼上去，“師尊，雖然他們都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驗了，可是告訴師尊沒關係的。”

“我希望師尊日日都能如今日這般歡顏，也希望這人間日日都能同今日這般祥和。”

斑斕的煙花在空中炸響，照到橋上的人身上。橋上一個孩子微微踮腳，爬在身旁的人耳邊說著最真摯的祝願。

她的師尊快樂在前，天下安康在後。

聽到這話的人站直身子，瞧著天上的煙火，無人發現，她眼中閃爍著的隱隱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