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顏長老也覺得自己怪怪的，小徒弟有人聊天不是挺好的麼？她為什麼要生氣？

三年閉關之後，心緒怎的反而更不沉穩了？處事不驚的顏長老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迷茫。

恰巧此時陸紫嫻過來，她本想看看唐家的大小姐適應得如何，畢竟她也很久沒見到那個嘰嘰喳喳的小丫頭了。

現在卻看到院裡的人發著愣，手撫在琴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也不知看沒看到她。

“回神了。”

顏辭猛地坐起，眼底劃過一絲驚訝，“師姐何時進來的？”

“有一會兒了，在想什麼？”

顏辭眉眼低垂，放在聽塵上的手指動了動，睫毛微顫。“沒有，有些累罷了。”

這話哪能騙得過陸長老，不得不說，她那兩個徒弟撒謊的時候那副緊張模樣估計也是她教出來的。

“讓我猜猜，是因為溪嵐？”

顏辭眼眸躲閃了幾下，還有些不服，怎麼她什麼都猜得出來？

這可真是冤枉，陸長老隻是以為小師妹嫌人家吵鬨所以心煩，可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因為看到了自己徒弟和人家貼的太近才心緒不穩。

“溪嵐那個性格確實活潑，但是給你這裡添點樂子不也挺好麼？對了，她人呢？”

“說是出去隨便逛逛。”顏長老心不在焉地回答。

話音剛落，就看到唐溪嵐和慕離陌兩個人從外麵回來，兩人拉拉扯扯，但是都完全不曾往這邊看，反而往後山的方向跑。

陸紫嫻笑了一聲，“她倒是和你徒弟挺合得來。”

後麵的人沒有回答，陸長老轉頭嚇了一跳，她的小師妹眉眼間儘是冰冷，像是敷了層化不開的冰。

“嗬，確實合的來。”

此刻的顏長老已經忘了自己剛剛在反思什麼了，滿腦子都是小徒弟和彆人拉拉扯扯的模樣。

陸紫嫻心裡一咯噔，這怎麼看都不像是開心吧？反而像是在...吃醋？

得出這個結論的陸長老覺得自己有些荒謬，卻又越想越合理。

忐忑不安地開口詢問“辭兒是在生氣？”

顏辭露出茫然的表情，生氣？她又在生氣嗎？

陸紫嫻的眉心擰在一起，扶住顏辭的肩膀，正色道“辭兒，你告訴師姐，你是不是喜歡...”

話還沒說完，就感受到眼前人的身體突然有些僵硬，麵上有些奇怪，“師姐在胡說什麼？”

那雙眸子裡不是害羞，而是疑惑。

陸紫嫻有些無言，說是修仙界人人傾心的瓊時君，卻好似連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都不懂。

陸紫嫻站了起來，“喜歡一個人，就是想要了解她的全部，時時刻刻會想到她，看到她和彆人走的太近會不開心，滿心滿眼都是她...”

陸紫嫻看著顏辭，麵上有些複雜，“辭兒，你不要把對阿離的依賴當作是喜歡.”

她隻是覺得，慕離陌確實是對辭兒太好了，師徒兩人的身份像是倒過來了一樣。也隻有在慕離陌麵前，她才會看到小師妹像以前一般的模樣，會笑會生氣。

她不知道，小師妹是真的喜歡，還是因為在她最孤獨的時候恰巧碰到了一個人，所以無論那人是誰，都把自己的感情悉數寄托，那不是喜歡，是掌控。

更何況，她的小徒弟又是什麼想法呢？即使她們真的彼此喜歡，一個仙門長老，一個魔珠之主。

這樣的兩個人怎麼可能長長久久？

她倒是希望小師妹隻是沒有弄懂喜歡和依賴的區彆。

顏辭這才聽明白陸紫嫻是什麼意思，垂眼看著麵前的琴弦，眼中意味不明。

喜歡麼？

說實話，她不懂什麼是喜歡，她隻是覺得和小徒弟呆在一起的時候會很輕鬆，連帶著過去的恩恩怨怨她都不願意去想。

小徒弟會關心她喜歡什麼，一眼就看得出來她開心與否，在她情緒不佳的時候想方設法地哄她開心。或許吧，可能那隻是徒弟對師尊的愛護，小徒弟對彆人也是這麼溫柔的不是麼？她會認識更多的人，會有更多的人喜歡她。

她不應該也不能對小徒弟動這樣的心思，利用小徒弟的溫柔，讓小徒弟日日守著她這麼無趣的人。

絕對不可。

下了這樣的決定，卻覺得心裡像是空了一大塊。

“師姐想多了，我隻是她的師尊。”收拾好情緒，顏辭抬臉麵對陸紫嫻的時候麵上的表情讓人挑不出一丁點破綻。

陸紫嫻還是有些擔心，但又沒說什麼，點點頭，“那我就先回去了。”

陸長老走後，坐在那裡的人又楞了一會兒，忽地抬起手，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太過用力，手指被琴弦劃出了一道口子。

*

後來的幾日，顏辭都沒有見到小徒弟，聽江無憂說師妹每天和唐溪嵐早早就去了後山，一直到很晚才回來，不知在忙些什麼。

顏辭聽了也隻是點點頭，沒有再繼續追問。

那日晚上，顏長老又坐到了屋頂，沐浴過後穿得單薄，雙頰染上紅暈，眼眶中如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望著圓月不知在想些什麼，手中的酒已然下了大半。

慕離陌在回來的路上遠遠就望見了屋頂上的人。眉心蹙了蹙，怎麼又上去了，上麵那麼冷，酒有那麼好喝麼？

“師尊，下來好不好？”語氣中帶著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寵溺。

顏辭聽到熟悉的聲音，卻看都不看，自顧自地發愣，也不回話。

慕離陌楞了下，隨即歪頭低笑一聲，還在賭氣麼？她覺得比起唐溪嵐，師尊才更像個嬌氣的大小姐，得哄著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