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顏辭的房門被敲響，唐瑜似乎精心打扮了一番，翩翩公子潤如玉。

“今晚迎春樓有詩會，要不要去坐坐？”

幼時來到梓宣城，顏辭最愛的去處就是迎春樓，書談詩會，飲酒賦詩，雖然她去是為了找個雅致的去處喝酒，可跟在她身後的唐瑜是個書癡，是正兒八經去作詩對談的。

顏長老文采雖好，可卻不喜露才，每次去都是作個陪襯。

一晃眼幾百年都過去了，倒也令人懷念。不過隔壁好像還有個鬨情緒的，她還沒哄好。

輕輕叩門，“瑾兒，要不要出去玩兒？”

“不去了，師尊玩得儘興。”蔫蔫兒的聲音從門後傳出。她都聽到了那位唐少主來邀請師尊了，她去豈不是橫插一腳，擾了人家二位的清淨。

顏辭皺眉，“你不舒服麼？”聲音怎麼聽起來無精打采的。

“沒有，我困了，師尊早去早回。”然後就再沒了聲響。

聽到人似乎是真的睡了，顏辭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看。唐瑜在旁邊笑著說道，“可能是第一日來有些乏了，讓她歇著罷。”

“唐瑜，你扮成這樣是要去勾搭小姑娘？”走出客棧才驀然發現身旁的人一身行頭該是上了心的，所以詩會上是有他的心上人？

唐瑜臉上的笑不自然地想收回，敢情方才注意力都沒往他身上放是麼？

“為悅己者容，這話我以為放男子身上同樣適用不是麼？”不過唐瑜也沒有否認，這確實是他的目的。

顏辭意外地轉頭看著他，“哪家的？我可否認識？芳齡幾許？你們進展如何？”

行叭，瓊時君愛湊熱鬨的性子是一輩子改不了了。

“你就快知道了。”

唐瑜緊張地握了握袖中的發簪，幾百年的時光他都沒有表明心意，今晚必然要把話說出來。

迎春樓裡已經來了許多文人誌士，大多攜著一身書卷氣，因為梓宣城民風開放，男子與女子同樣可以讀書科考，有些彼此欣賞，看對了眼，因而這裡往常也會是一些有情人互通情誼之地。

不失為一樁美談。

樓內的人也不吵鬨，看到唐瑜後更是齊齊迎了上來。

“唐少主，許久不見了，這位是……”

“我是唐少主的朋友，聽聞今日有詩會，因而想來請教一番，各位不必在意。”她不怎麼想暴露身份，否則豈不是徒給人家增添壓力。

“啊，原來是唐少主的朋友，請上坐，詩會不久就開始了。”這女子生得極美，談吐斯文，可總給人一種高雅貴氣之感，難以接近。

怕是什麼身份尊貴之人。

顏辭坐在攏簾之後，該說不說，唐瑜的朋友倒是不少，可這裡不像有哪個女子是他的心上人的樣子。

難不成還沒來？

直到詩會開始，顏辭隻是聽著外麵的動靜，聽了半晌沒聽到讓人驚豔的，思緒就又跑到小徒弟那裡了。

到底是怎麼了，來時還好好的，興致高昂，似乎一見到唐瑜就不開心了，難不成真是眼緣不好？

此時外麵樓下鬨鬨的，不知在起什麼哄。慢半拍反應過來的人拉開攏簾，卻看到是唐瑜在朝這個方向看，那個眼神很奇怪。

嗯？怎麼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

“唐少主，美人如天仙下凡，你這就一個簪子人家怎麼能答應你啊。”周圍有人聲音比較大，顏辭再聽不出來是什麼意思就白活了。

再仔細一瞧，那人手上確實捧著一支發簪，聽到這話笑笑，“無妨，隻要辭兒需要，我會為你尋來天下心儀之物。”

“稍等。”周圍還沒爆發出掌聲，上麵的白衣女子冷靜地出聲，就是看起來有些苦惱。

她還真就沒看出來唐瑜對她竟然是那個意思，現下拂了他的麵子，那他這唐少主怕是會很尷尬，但這簪子是絕對不能收的。

刹那間，她好像想明白為什麼小徒弟悶悶不樂的了。

“唐少主方才作的詩極好，不如還是把詩贈與我。”

書畫詩文，那是朋友間才會互贈的禮物。

“我已有了心上人，隻是一直未曾向唐少主說明，倒是我的不是了。這般貴重的禮物唐少主定會覓得良人。”

沒關係，把錯都往她身上攬就好了，反正這裡也沒人認識她。

唐瑜眼神黯淡，不過很快收拾好情緒，“還真是抱歉。”

他今晚已然下了大決心，不成的話兩人怕是做朋友都尷尬，如此結果也不算壞，至少他努力過了，隻是那人不屬於他。

不過心上人是真的麼？

詩會結束，顏辭神色複雜地看著身邊的人，她是不是要開口說些什麼才好。

注意到人的視線，唐瑜無所謂地開口，“我方才想想，你那心上人該不會是你的小徒弟吧？”

還真有可能，他從來沒見過能讓顏辭如此上心的人，甚至散儘修為都要把人救回來。不過她的小徒弟確實不錯，永遠想著要把顏辭護在身後。

確實般配。

如果是他，他會有許多顧慮，他承認他做不到。

“唐瑜，我覺得身後跟著的那個應該挺適合你。”有個女孩已經跟了他倆一路，方才在詩會上也偷偷地瞧著唐瑜，聽到唐瑜的話時更是眼眶都紅了。

總要去看看彆人的不是麼。

拍拍人的肩膀，顏辭先行離開了這裡。身後像是哪家富家千金的女孩子猶猶豫豫地走到了唐瑜身邊。

*

客棧裡，顏辭這次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進。床榻上裹得像鵪鶉一樣的人似乎知道是誰，連頭都不露。

顏辭邪魅一笑，想要逗逗人。

“瑾兒，你真的睡著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