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屍問案 “您就是人稱「地草仙翁」的……(2 / 2)

亂世妖僧 羅勝國 5245 字 11個月前

鐘管家正欲把手伸入懷中掏什麼物什,道衍輕輕按住了他的手,和顏悅色地對李世農說道:“李仙翁,此次從應天府遠道而來,可是應了莊大夫人什麼要求?”

“我是醫者,自然應了為病人治療的要求,不知閣下為何有此一問?”

“恐怕問診調藥隻是表麵的目的吧?”鐘管家在一旁沒好氣的說道。

“我眼中隻有病人,並不知什麼表麵的目的,背後的目的。”李世農言語間透著不快。

道衍正要製止,鐘管家又搶著說道:“你直說吧,金氏給了你多少錢?我雙倍給你!隻要你幫我一個小忙!”

“三十年前,老朽在前元的皇宮裡就是首席禦醫,錦衣玉食不足貴,足下看人何苦眼淺如此!?我應邀來這裡,隻因金氏與我李家有世交之誼,豈是為了區區富貴?”李世農朗聲回道:“病人現在哪裡?領我前去吧,切勿耽誤!”

“隻是莊翁的病,恐怕是您李仙翁來了,也回天無力了!”這次道衍總算搶在了鐘管家的前麵。

“何出此言?”李世農問。

鐘管家正要阻止,道衍輕輕說道:“不妨不妨,李仙翁醫者仁心,不該對他有所隱瞞的。”轉而麵向李世農,坦誠說道:“不瞞仙翁,莊老爺已經故去多時。此刻正以冰鎮防其腐,鹹魚腐乳掩其味。目的,就是要查明真凶,以免生亂!”

“看來莊大夫人的猜測沒有錯…你們…難道…”李世農喃喃自語,心中不免惶恐。

“仙翁放心,鐘管家與我隻是情急之下,不得已才秘不發喪而已。殘害莊翁的凶手另有其人。”道衍看出李世農的疑慮,主動解釋道:“剛才鐘管家也說了,要您幫忙。確實有兩件事,懇請仙翁成全!”

“你,你說說看…”李世農將信將疑,但無奈自己已經進了「賊船」,此刻也不敢違逆。

“其一,請仙翁轉問診為驗屍,幫我們仔細再看看,莊翁生前究竟受了什麼傷,中了什麼毒?”

“其二,請仙翁將這屋內之事,爛在肚子裡,即便是麵對莊大夫人,也要守口如瓶。”

鐘管家看道衍攤了牌,立刻將懷中的萬兩銀票掏了出來。

道衍故意遲疑了片刻,看李世農不為所動,立刻又說道:“鐘管家,和你說過偏不信!仙翁不是追名逐利的俗人,這個,還是收起來好!”

“不瞞您說,莊翁遇害,金氏母子,就是關鍵的嫌疑人!您若泄密於此二人,輕者,是對死者不義;重者,是與奸人同罪啊!”道衍湊在耳邊說得很輕,但李世農卻如聞驚雷。

“死生事大,你,你切勿信口開河!”

“仙翁放心,我們對此案已調查多時,來龍去脈已基本摸清。眼下,隻是需要進一步查實一些細節,您配合我們,本身就是自證清白的最好途徑。”道衍顯得胸有成竹。

“殺夫,弑父,如此踐踏人之大倫,她母子二人為何…”李世農仍搖頭恍惚自語,片刻之後,終究還是良知戰勝了私誼,李世農應允道衍所請,隨鐘管家來到了莊定海屍首旁。

時值盛暑,雖內實麝香,外有寒冰,也難以避免屍體的腐壞。此刻屍身已有些許腫脹跡象,屍水沿著七竅滲出,周遭成捆的鹹魚、成缸的腐乳,也難掩腐臭。

李世農以白布條堵住鼻孔,擺開一應器具,開始給莊定海仔細地探毒,驗傷,查證死因。

“莊老爺故去幾日了?”李世農邊將長針紮入屍體胸膛,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也就兩三日。”鐘管家唯恐被責難失職,下意識的把時間往短了說。

“從肌膚紋理的萎縮程度看,確實是兩三日之間;但從須發枯索的氣數、肝膽殘液的色澤黏度來看,至少五日有多了吧!”

“確如仙翁所言,今天正好是第六日。我日夜守在莊翁身邊誦經,是第一個發現的。”道衍忙給鐘管家圓場,並轉而問道:“仙翁還有什麼發現嗎?”

李世農此時剛好把另一根長針從莊定海頭顱中拔出,說道:“左側顱中有淤血成塊,比較淺,看來是被什麼東西砸過。”

鐘管家和道衍神色開始莊重肅整起來,看來這“地草仙翁”絕非浪得虛名!

“但是,這看起來不像致命傷。這裡,後腦中間,此處淤塊較深,應該是被類似於鐵棒的重物正麵衝擊造成,聚力精準,且表麵痕淺,深處隱裂,應該是凶手刻意所為。嗯,這是要害傷!”

鐘管家和道衍屏住呼吸,如同初蒙學童一般,靜靜看著李世農細細地對屍體進行檢查,似乎也忘記了滿屋的惡臭。

“嗯?”李世農自言自語,嘖嘖稱怪。

“仙翁,有什麼發現嗎?”道衍問。

沉默片刻,李世農緩緩開口:“莊老爺體內確有中毒跡象,嗯,應該是□□。但是毒性微毫滲透,遍布周身,實屬罕見。”

“這是怎麼回事呢?”鐘管家也一直對這一點百思不得其解。

“這說明毒性是一點點,慢慢滲透到體內的。可能是凶手怕被發現,每次都下非常少量的毒,反複下了很多次。”李世農並不確定的推測道。

“依您判斷,這「很多次」大概有幾次?”道衍問。

“不下百次!”李世農答。

“不下百次?!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刺殺一事原本就風險極大,既然有機會,為何不一次下足量?何苦反複冒險百次呢?不通,這說不通!”道衍撓撓自己的光頭,不同意這個推測。

“確實,這個下毒的方式也太扯淡了,不可能!”鐘管家附和道。

李世農也知道這不合常理,但從毒性的分布來看,這的確是極少量、反複滲透才能形成的體征,不可能有錯!

三人一時間皆陷入了沉默。

不覺一炷香的時間已過,內屋的門突然被推開,一位光頭男子捂著肚子走出來:“鐘老大,我實在憋不住了,現在是不是沒啥事了?我可以走了嗎?”

鐘管家心知庭外莊連克母子仍在候著,便沉下臉來嗬斥道:“沒規矩的東西!能走的時候自然會叫你出來,回去老實呆著!”

“不是,鐘老大,我實在憋不住了,要不,我先去撒泡尿總可以吧?”

“晦氣的玩意兒!讓你做點事,哪裡來那麼多尿?”鐘管家心中煩躁,不由罵道。

“鐘老大,我,小人,看見那些綠色果汁放了多時,也沒人喝,所以,就全給喝了…”那光頭男子老實交待。

“你個沒規矩的東西!專供老爺的「長壽果汁」你也…行了行了,把老爺的桶拿到裡麵去!沒有招呼,千萬彆再出來!”鐘管家皺眉說道,心中盤算著該如何向李世農解釋這個人的存在。

光頭男子剛剛進到內屋,李世農就開口問道:“那「長壽果汁」,是什麼東西?”

鐘管家有些意外,李世農不關心那光頭男子的突然出現,反而關心起這「長壽果汁」來?不過這倒也是好事,正好可以借機搪塞過去:“哦,那是每日照例送來給老爺的毛梨桃汁,我家老爺生前酷愛喝這個。”

“毛梨桃…”李世農捋著雪白的長須,一麵沉吟,一麵思索。

不多時,李世農突然站起身來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