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府,華燈初上,丫鬟老仆環侍內廷外階。
金氏居中首席而坐,徐善、李世農分坐左右,莊連克、莊文良、金文炳夫婦及其他子嗣依次展開,鐘管家則立於正廳門口,似在等待“關鍵人物”到來。
“嘿,沒規矩!”金文炳輕輕拍打了一下莊文良伸出去夾菜的手,莊文良習慣性的做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
“哎,我說,鐘老頭!咱們人都齊齊整整坐好了,啥時候起菜開席啊?”莊連克順勢不耐煩的催促道。
“今日晚宴,遵照老爺的意思:一是為遠道而來的李仙翁接風;二是答謝雪竇寺道衍師父的誦經祈福之功,請大少爺和諸位主客稍候片刻。”鐘管家如同背戲詞一般,謹慎地回應。
畢竟李世農是金氏請來的貴客,且金氏近年來吃齋念佛,對佛家的禮敬還是有的,於是示意大家稍等勿躁。眾人見狀,自然不敢再造次。
約過半柱□□夫,金氏看道衍仍未出現,開始發話:“鐘管家,這雪竇寺的師父可是在老爺房中?”
鐘管家回頭望望,不見人影,隻得點頭稱是。
“從老爺的臨水居到這裡,不過一二裡腳程,半柱香時間還到不了?要不讓我的轎夫親自去接一下?”金氏陰陽怪氣地說道。
鐘管家拭了拭額上的汗水,急忙說道:“夫人哪裡話,不必不必,應該到院外了,我這就去迎!”說罷趕緊大步向外走去。
剛一出院門,隻見道衍閒庭信步地緩緩走來。
“哎喲,道衍大師父,我在裡麵都快撐不住了,你還在這裡不緊不慢啊!?”
“徐善到了沒有?”道衍問。
“到了,你趕緊的吧!”
“金文炳也在吧?”
“都在都在,快走吧!”鐘管家急忙催促著,一麵又小聲問道:“都安排妥當了吧?”
“放心,今晚,收網。”道衍嘴角抿出一絲壞笑。
酒過三巡,一堆虛假浮誇的寒暄堆砌之後,金氏不經意地瞥了一眼莊連克,莊連克立刻會意,起身向道衍敬酒:“呃,道衍師父,這些時日承蒙您一直守在家父身旁日夜誦經,剛才仙翁也說了,家父傷情□□,依您看,家父何時可以病魘散儘?好讓我這個不孝子可以前去請安啊?”
“大少爺言重了。算上今晚一輪,祈福法事就圓滿了。”道衍以茶代酒,不露聲色地說道。
“那就是說,明日一早,我們都可以去給老爺請安了?”莊連克追問道。
李世農隻顧低頭飲酒,鐘管家在一旁神情沉重,道衍則神情坦然地說道:“當然。”
“不過,”道衍接著問道:“關於莊翁的遇害過程,在座的各位沒有人關心嗎?”
此問來得突兀,現場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莊連克愣了一下,旋即厲聲道:“當然關心,誰不關心?此事自然是一定要徹查到底!我還要把那個設計刺殺家父的首惡碎屍萬段!”
“聽這話的意思,道衍師父是知道背後的因果?”金氏到底還是有主母風範,平靜地問道。
“貧僧這些時日有幸留守於莊翁臥榻之側,聽莊翁說了一些因果。”道衍邊說邊掃視了一遍眾人,眾人皆驚,唯獨金文炳低頭給左右倒酒,似乎完全置身事外。
“當然,更重要的,是鐘管家忠心用事,不遺餘力為老爺查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道衍不忘稱讚一下鐘管家。
大家齊刷刷望向鐘管家:這鐘管家還真有點本事啊!眾人的眼光望得鐘管家背後冷汗直流,心想:“你這賊和尚,知道啥你說就是了,扯上我乾嘛?”。
“事關重大,道衍師父,如有什麼實情,且說來聽聽吧。剛好府判徐大人也在這裡,可以為我莊府主持公道啊!”鐘管家用眼神示意道衍彆再賣關子了。
徐善放下筷子,看了一眼金氏,默不作聲。
“好吧,我把知道的原委從頭和各位說一下。”道衍放下酒杯緩緩說道:“如果說得不對,大家權當聽個故事吧!”
“這故事啊,得從囚龍島說起。”道衍頓了頓,站起身來,字正腔圓地說道:“莊家的海運生意原本是四平八穩,但自從王輪借故與莊大少爺結交開始,事情就有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