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死大個兒,你怎麼還真下手打人家,疼死了!”柳情揉著臉頰,在車上踹了一腳耿烈。
“我要真打,彆說臉了,你的那腦袋還掛不掛得住都不一定了!”耿烈話到一半,突然覺得自己太過粗魯,壓低聲音接著說:“不過說真的,你不穿衣服的樣子,真是好看!”
“臭不要臉!滾一邊去!”誰知柳情話剛落音,馬車驟然而止,耿烈不偏不倚的又「滾」到了她的裙裾之間。
“好香啊!”耿烈全然不顧腦殼的疼痛,脫口而出。
“起開!你們這些臭男人,整天就知道鑽女人的裙子!”
“到了。”道衍撩開車簾,冷冷說道。
“你這臭和尚,存心的吧?你到底會不會駕車?”柳情潑浪罵道。
“不會。”道衍一臉霜氣。
“怎麼了?我被人占便宜,你不高興啦?”柳情真是個小妖精,瞬間又變成小鳥依人的可愛模樣。
“把車停好,給馬喂足草料,馬上到子時了。”道衍完全不去理會柳情,隻對耿烈吩咐道。
經過【鎏金閣】一事,耿烈對道衍已然刮目相看,不複桀驁,自然心悅誠服,乖乖照辦。柳情躡手躡腳,小心翼翼跟在道衍後麵,生怕動靜大了又惹他生氣。
回到「坤字號」房間,柳情一麵嗑著瓜子,一麵嘰嘰喳喳地將【鎏金閣】裡的經過說給柳下覺聽,兩人笑得前俯後仰。
“你還真彆說,道衍師父不去梨園唱戲真可惜了,他啃豬肘子那個油膩膩的痞勁兒,可太傳神了!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道衍靜靜看著地圖,對柳情的調侃置若罔聞。
“雖然我動作是快,先拿到了一百兩銀子;但是,到底還是道衍師父設局精妙,謀事老成,一下拿到五百兩!這次我是輸得心服口服!這一路啊,我們都不用愁錢的事情了!”柳下覺也開始對道衍心生敬意。
道衍仍然專注看著地圖,麵無表情。
“你怎麼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柳情湊到道衍身邊。
“趕緊把東西收拾一下,差不多就要趕路了。”道衍有些不耐煩。
不知為何,他此刻高興不起來。
可能是因為常遇春的案子太過棘手,而此刻毫無頭緒,心中煩悶;
也可能,是柳情在左治平麵前赤身裸體,讓他覺得不舒服。但是,這種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從何說起?我這是怎麼了?唉,這女人看來真是個禍害!
可能也不該怪這個女人,說到底還是自己六根不淨,修為不夠啊!這也讓他心中煩悶。
耿烈推門進來之時,子時的打更聲正好響起,一行四人打點好行裝,準備依約上路。
“耿烈輕裝騎馬,拿著「夜行衛」令牌,在前探路。”
“我們其餘三人各乘一車,我當先,柳情居中,柳下覺殿後,依次尾隨。”
“每隔兩個時辰,耿烈和柳下覺輪換一次。”
道衍有意屏蔽了柳情膚淺的「小可愛」,思路清晰地一一做好安排。
但柳情又開始撒嬌了:“道衍師父,我們之前一直是同乘一車的呀,現在為何要分開?”
“輕車好行嘛!之前是因為沒有車,現在車馬是夠的。”
“不行不行,夜間行車,黑乎乎的,我,我害怕。”
“所以讓你居中嘛!這一前一後不都有照應嘛!”道衍對柳情的忍耐通常就是三句話之內,發飆的情緒看來已經差不多積蓄到位。
“不要,我不要居中,我要居你身邊。”柳情扭著身子撒嬌,普通男人確實難以抵擋。
“辦正事呢!現在不是耍嘴皮的時候!”道衍眉頭一皺,發飆的情緒再觸即發。
“要不這樣,柳情姑娘,你和我同乘一車,如何?”幸好此時柳下覺及時獻上殷勤。
“哎呀,不好啦,常言道:男女授受不親,何況還是夜間行車,這不好啦…”柳情這隻尤物瞬間又變良家婦女了。
耿烈瞪著牛眼睛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這女人說話是個什麼道理?是我腦子壞了麼?
本來慍怒難掩的道衍也忍不住啞然失笑:“聽你這意思,我還不算男人啦?”
“你是個和尚,在我眼裡不算男人!”柳情擺明了要告訴大家:總之、反正就是女人可以不講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那麼辛苦在前麵探路了。道衍師父和柳情同乘一車,空出的車給我坐唄。”耿烈折騰了一天,也覺得有些乏了,心想正好可以在車裡直直腿、伸伸腰。
“耿烈兄弟,不可!行車走馬三分險,何況是夜行?況且,看距離,今晚我們是要經過「掛骨坡」,我打聽過,那裡向來不是很太平,咱們還是不要大意的好!”道衍說罷轉向柳情:“就依你,我和你同乘一車吧,好有個照應。空出的車就用來放行李吧!但是,你給我聽好了,安生坐車,一路少給我嘰嘰喳喳的…”
柳情「陰謀」得逞,一臉女人的小得意。柳下覺心知沒戲,自覺作罷;耿烈能者多勞,乖乖認命。
安排停當,道衍四人,加上三位趕車人,一行七人,三車四馬,披星上路。
三天之後,道衍一行安全進入直隸,總算擺脫囚龍島的陰影,恢複了晝行夜息。
又五日,進入河南,抵達嵩山腳下。
道衍撩開窗簾向外望去,但見遠山巍巍,寺宇飛簷隱然躍於蔥蘢之間,氣象真樸渾然,不覺低吟淺誦起唐時無名氏的一首小詩:
少林隱於林,
佛性藏諸心。
古刹天地中,
嵩山萬年青。
柳情小盹方醒,還以為道衍是在叫她看什麼好風景,也趕緊撩開窗簾向外望去:“咦,道衍師父,你看,山頂上有很多寺廟。哎,你看,那邊還有一塊石碑…高山小林寺?哇,好像我們家鄉的名字啊!看著真是親切呢…”
“嵩山少林寺。”道衍心中默念「阿彌陀佛」,強忍著想正反抽她兩巴掌的心思:“丫頭啊,趁年輕,多讀點書好。”
“哦,那我們要不要上去看看,好像挺好玩的樣子。成天趕路,無聊死了…”
“繼續往前走。我們不是來遊山玩水的。”
柳情伸腳搭在對麵道衍的座位上:“腳都麻了,我要下去走走。”
“馬上日落了,趕在天黑前,到前麵找個客棧就可以歇腳了。”道衍閉目養神。
“那你幫我捏捏腳,好嗎?真的好麻了。”柳情央求道。
“你…”道衍睜開眼驚悚地望著柳情:你這是什麼要求?
“哎呀,不占你便宜啦,我也幫你捏嘛!”柳情邊說邊不由分說地把道衍的腳抬也到自己腿旁邊,搭在座位上。
正在此時,馬車停了,耿烈頂開窗簾探頭進來:“道衍師父,前麵有…”
看見道衍和柳情彼此相對,兩腿交錯,耿烈差點驚掉下巴。
道衍迅速把腳放下:“腳有些麻,互相捏一下,其實不…”
“明白,明白,都明白…”耿烈詭異的笑著,學著之前柳下覺的表情說話。
道衍無奈下車,柳情偷偷笑著也跟了下來。
“我打聽了,前後八十裡路,就隻有這家客棧,咱們到這就歇吧。”耿烈說這順手也拍拍柳下覺的車廂。
山野客棧,樸素清簡,地方倒是闊綽。整間客棧最特彆之處在於,一根徑粗丈餘的原木立在中庭,扭轉突楞,上穿入頂。細看之下,這就是一棵削去細枝繁葉的參天大樹!屋頂、橫梁皆依托了原有的枝乾自然分布,抬眼望去,頗有幾分妖山洞府的古趣。
耿烈照例審視了一遍店內,三四個店小二提壺端菜往來招呼,約二三十名客人散坐於各桌,煙火氣撲麵而來,到還算熱鬨。
“幾位客官請看座,是吃飯還是住店啊?”那掌櫃的老板娘徐娘半老,風韻猶在,款款走來招呼,看到柳情,不覺怔了一下,眼中飄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嫉妒。
“我們先吃飯,然後再住店。”柳下覺主動接話,眼泛桃花地看著老板娘那風騷的身段。
“好的,客官要幾間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