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拾安,本來不叫宋拾安。九歲時,高燒久病不愈,家裡人病急亂投醫,經彆人介紹見了一位瞎眼的算命先生。那人問了她的名字後,臉色沉下來,說她的本名屬草木,易摧易折。命中有三劫,十歲為一坎。說完大筆一揮,從此“拾安”便成了她的保命符,陪她安然地度過了接下來的二十年。這二十年裡,她求學、成婚、立業,可以算得上美滿安康。
按照那瞎眼先生所說,除了改名之外,在每十年的整歲生日,還得讓親朋好友們,每人在她的右邊手臂上係上一條紅繩,以驅散邪祟晦氣,才能保她安康無虞。小時候,對於這樣的事情,宋拾安覺得有趣。那天家裡親戚都會來,即使家裡並不富裕,但父母會做上滿滿一桌美味佳肴來招待大家,那是她可以儘情大快朵頤的時候,所以在十幾歲時她一直都期待著下一次這樣的儀式。二十歲時,受過高等教育的她已經開始對這樣的封建迷信嗤之以鼻,但也不得不照做。
那天,是宋拾安的三十歲生日。今年大家都提出在酒店辦,既要熱鬨地慶祝一下而立之年,又要隆重地將宋拾安這最後一劫隆重地送走。但宋拾安躲懶不想去現場,一大早地,丈夫侃傑便主動去幫忙了。彼時,宋拾安還在睡夢中......
但很快,宋拾安就被電話吵醒了。父親說侃傑一直沒有到酒店,也聯係不上他。那一整天,大家都沒有找到侃傑,於是便報了警。但奇怪的是,那天後侃傑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不見蹤跡,杳無音信......那天,來的親朋好友說她終究還是沒有躲得過最後一劫。
警察對於侃傑的失蹤也無法定性,隻告訴宋拾安可能是人為劫掠,也可能是故意藏匿,最壞也就是於無人處意外身亡。一開始,宋拾安十分擔憂,後來她便開始埋怨,然後是憤怒,最後變成了無儘的思念。
宋拾安是一位教育工作者,出於職業本能,她告訴自己不能怨天尤人,她要抱著希望,支撐著她活著,支撐她去做一位傳道受業解惑者。在侃傑失蹤的一個月後,她終於強撐不住,昏倒在了去見閨蜜喬裡兒的路上,路人打了120將她送去了醫院。
救護車嗚嗚地響著,火速地將她往醫院送。而宋拾安這邊卻進入了夢境。入夢間,她好像看到了當年那個瞎眼先生,他向她招手。隔了二十年,她不大記得那人的模樣,依稀記得他神叨叨的樣子。宋拾安聽到那瞎眼先生說:“跟我走吧,帶你去找你的丈夫......”。那人伸手,她不聽使喚地就將手遞了上去,任由他牽著。那是一條狹長的甬道,昏黃的燈光,她一直跟著他走。時間仿佛過了好久好久,眼前卻乍然閃過耀眼的白光,刹那間她就感覺到胳膊的酸痛感,還有一人一直在喊著她的名字......。
“宋拾安!宋拾安!”那人一直在喚她,她被猛地拽出了夢境。她艱難地睜開雙眼,抬起頭來。看到的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瞪著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不可思議地盯著她。無奈宋拾安實在無力,瞄了一眼,便又伏在了桌子上。
“宋拾安,你剛剛居然化學課睡覺,你膽子太大了吧!”女孩的音調更加誇張了,還不停地用手肘懟著她。
宋拾安聽到了“化學課”、“上課睡覺”隻覺得好笑,心裡想著自己是老師怕什麼呢。但她又突然想起剛剛那個稚嫩地臉龐,突然一個激靈,直起身來,揉了揉自己惺忪的雙眼。這才發現,自己現在身處一個嘈雜的教室,桌椅板凳擁擠地排列著,每個人的桌上壘著厚厚的書籍,學生們有說有笑,非常熱鬨。而自己眼前的這個女孩,分明就是自己的閨蜜喬裡兒!哦,不對,應該說是少時的喬裡兒。
她以為還在夢境中,甚至心裡調侃自己年紀大了,怎會突然想起小時候的光景。她狠狠掐了自己和喬裡兒的大腿,自己吃痛地悶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