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像是被利劍刺破,傷痛神經傳遍全身,鮮血噴湧,她痛得難以呼吸。
她拖著身子向他而去,手指顫抖著伸向曾向自己許諾終生的少年,懷著最後一絲期冀,她跪在他麵前,手指緊扯住他的衣袖,清如白蓮的漂亮麵容,深深凝望他,淚眼帶著淒惶的乞求之色。
過往像是灰燼中虛幻的夢——
她在侯爵府邂逅了外表紳士有禮的他,年輕青澀的她逐漸淪陷於他的浪漫追求,少年給了她不曾從家族親人那裡得到的哄言蜜語,他贈送衣裙珠寶,鮮紅玫瑰,將她抱在懷裡說著情人的蜜語,讚美她美麗而珍貴。
他曾給她描述離開男爵府後的幸福未來,指天發誓忠誠一生,承諾美好的婚姻,在月色迷離的深夜裡,他將靦腆羞澀的她帶上床榻,纏綿悱惻,繾綣旖旎。
她以為遇到了值得托付一生的愛人。
——都是假的嗎?
“彆用你的臟手碰我!賤人!!!”
洛克的臉色森寒暴虐,眼睛冒火,毫不留情一腳將她狠力踹開。
芙蕾被踹翻在地,她倒在地上緊緊蜷縮著纖細的身體,發出一陣無聲的劇烈咳嗽,渾身顫抖,蒼白麵容痛苦得扭曲,喉間彌漫起血腥味。
唇角處難以遏製的湧出一股鮮血,將她白色衣襟染得一片猩紅。
她緩緩從地上爬起,毫無血色的麵孔布滿死灰之色,氣息奄奄,冰冷淚水止不住的流淌,她用力咧開嘴,牙齒咯咯打顫,發不出聲音的嗓子張開,從牙縫裡擠出痛苦難當的劇烈喘聲——
那是一種令人悚然發麻的極致淒厲,那是一個一生不曾發聲的啞女,所能發出的最為慘烈的哀嚎與悲慟,那是沒有絲毫力氣再垂死掙紮的絕望。
——全都是假的。
洛克望向一旁滿麵慍怒和尷尬的男爵,理著自己的衣領,皺眉警戒道,“男爵大人,你教女無方,讓我遭受莫名其妙的誣陷,但看在她們是女人的份上,就不和她們一般見識了,希望你將她帶回去後能嚴加看管。”
男爵麵色發青,卻賠著笑臉,對洛克連連點頭,“是的是的,那是當然。”
洛克是身具魔法天賦的法師,其父是身份階位遠高於他的侯爵。
男爵府中姬妾眾多,有正室生的繼承人,和其他眾多兒女。
即使清楚芙蕾是被對方欺騙玩弄,他也絕不會為了這麼一個多餘的累贅,而去得罪侯爵之子,進而結仇,這是對家族完全不值當的做法。
芙蕾蒙受的委屈,遠沒有家族的聲譽和前程重要,怪隻能怪她自己,天真愚蠢,憧憬所謂的愛情而輕信他人,被玩弄而不自知,毫無自知之明。
……
……
洛克走出宴會大廳時,終於鬆了口氣。
他沒想到,自己不過隻是為了消遣無聊才一時興起,玩弄了一個藍蒂斯女人,犯了男人普遍會犯的癮而已。
竟然會引起了這樣一番鬨劇。
那個芙蕾不過是一個藍蒂斯女奴所生,竟還妄想攀附他這樣的名門,藍蒂斯美人大多都是以色侍人的貨色,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有可能是彆的什麼人的,他又怎麼可能承認它……
雖然覺得她很漂亮,卻是過於天真單純的柔弱女子,說幾句可憐她身世的場麵話,就能感動得痛哭流涕,獻上感情和整個身心。
一點都不像……
不像誰呢?
長廊上,洛克腳步一頓,有些煩躁地揉了把頭發。
他們這些高傲的奧斯蘭特亞人,從來最為蔑視的就是低劣血統的異族奴隸,自恃血統高人一等的他們,玩弄什麼樣的女人不好,當初為什麼會選擇低微的藍蒂斯玩物?
是隨著貴族圈內的潮流嗎?
說起來,近幾年冰晶之城貴族圈內的男人們越來越喜歡圈養擁有黑色眼瞳的藍蒂斯美人,最好有著金色的長發,性格得淡漠沉靜,也得夠風情溫柔……
這樣的審美是什麼時候逐漸變為潮流趨勢的?
為什麼越是符合這樣的要求就越得貴族喜愛?
是因為誰……
……
洛克頓步,手指扶著下顎思慮,他的心頭泛起莫名的疑惑。
牆頂的吊空燭火時隱時耀。
空氣中緩緩傳來清涼寒氣。
輕微的腳步聲從長廊對麵響起。
一道身影逐漸出現在洛克視線裡。
他抬起頭,神色恍惚的看著從長廊對麵走過來的人。
寂靜無聲裡,他幾乎忘記呼吸。
那身影纖美的少女獨自一人迎麵而來,暗淡的燭光照在她臉上,膚光如玉,姿容絕美,金色長發瀑布般傾瀉在身後,曜石般的黑色眼瞳淡漠而寧靜,款式簡樸的水藍色長裙隨風浮動,隻看一眼便叫人邃然失了魂魄。
洛克的瞳孔驟然收縮。
半響,他恍然回神,似豁然大悟,“綺莉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