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眼前這個男人的一個眼神,塔塔族長就覺得冷氣從腳底躥上了頭頂,恐懼感也比冷茜剛剛的暴力成倍的激增。
直覺告訴他,如果他在多說一個字,就有可能粉身碎骨!
塔塔族長不敢再多說一個人,隻能看著眼前的男人用輕緩柔和的語氣喚回冷茜的理智,與此同時,一圈暖黃色的光淡淡的浮現出來,在黑夜中看起來無比的刺眼。
這是使用治愈之力的表現。
丹珠無法治愈人魚的狂躁狀態,但不一定無法治愈人類的狂躁狀態,畢竟物種不同了,所以雪星玨想試一試。
令雪星玨驚喜的事,丹珠竟然真的起作用了!
冷茜眼中的血絲和凶狠逐漸退了下去,逐漸變的清明起來,最終隻剩下說不完道不儘的委屈。
這一刻雪星玨懸著的心總算徹底放了下來,他收起了天賦之力,滿頭的銀發恢複成了最乾淨的黑色,狼耳和狼尾的顏色也一點點淡了下去,最終消失不見。
恢複神智的冷茜,怔怔的望著雪星玨,她喊了一聲“雪隊”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抽抽噎噎的對他說:“我想媽媽了。”
因為冷茜個子嬌小又愛哭,第三支隊上下也時常因為這件事覺得她有點煩,但架不住冷茜長了一張白白淨淨、天生就招人喜歡的娃娃臉。
再加上她平日性子跳脫,所以在不涉及出任務的情況下第三支隊上下都把她當著妹妹寵。
看著眼前的姑娘哭的如此傷心,雪星玨忽然想起了自己遠在星際時代的妹妹,心裡產生了強烈的動容以及思念。
雪星玨很想像替妹妹擦拭淚水那樣,幫冷茜也擦拭一下眼淚。
但他知道男女有彆,這樣做不合規矩,也容易造成沒有必要的誤會。
所以雪星玨隻是抽出疊在胸前口袋裡的帕子,遞給了冷茜,溫聲道:“擦擦淚,隊長帶你去見媽媽。”
冷茜的聲音是啞的、語氣是澀的,她盯著帕子看了一會兒,重重的點了一下頭:“好。”
見兩人要走,塔塔族長顧不得驚訝雪星玨的變化,他強忍著疼痛抓住了雪星玨的胳膊:“你不能帶她走!她是我神人島的祭女!要履行自己應儘的——”責任。
塔塔族長的話還沒有,整個人就被一股巨大力甩開了。
雪星玨整理一下被抓亂的衣服,用極度冷煞的語氣說:“彆碰我,惡心。”
惡心?
作為河神的使者,神人島上下都敬畏他、羨慕他、祈盼他用手觸碰他們的額頭送上來自河神的祝福,眼前這個男人竟然覺得他惡心?!
塔塔族長覺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但塔塔族長不敢再反抗,因為眼前這個男人的眼神比剛剛更加的冰冷,大概是真的想要殺了他。
注視著兩人一前一後離開的背影,塔塔族長的手扣住了香案,狠狠地咬著自己的牙。
冷茜剛剛下手的力道太大,誰料他這一咬,一陣強烈的疼在口腔中泛濫,他一張嘴,稀稀拉拉的掉下來好幾顆牙,血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旁邊被嚇破了膽子的幾個當地居民驟然回神,紛紛湧道塔塔族長麵前,亂七八糟的說起了話。
“族長您沒事吧?”
“族長您還好吧!”
“族長我們這就帶您去見醫師!”
幾個人不敢有任何耽誤的離開了,完全忽略了那個被一起抓過來、準備做河神祭前期工作、最終又被冷茜嚇暈過去的祭子。
***
駐地休息處。
於沉睡中蘇醒的黎落,一睜眼就轉頭去看床的方向。
發現人消失不見,他全身的魚鰭瞬間炸開了。
又跑了!
老婆又丟下他自己一個人出去亂跑了!
黎落顧不得其它,化出人形就尋著丹珠的氣息追了出去。
懲罰,他要狠狠的懲罰這個不聽話的人!
黎落怒氣衝衝的想。
可當他追進駐地墓園,看見雪星玨略顯孤寂和破碎的背影心一下就軟了。
他悄悄的走過去,站到雪星玨身邊,小心翼翼的問:“老婆,你怎麼了?”
從冷茜在雪星玨麵前嚎啕大哭那一刻起,他就有點想自己在星際時代的家人了。
等踏進墓園,這股思念越發強烈,因為他知道自己大概率永遠也回不去了,他沒有撕裂空間的能力,而且他在那邊的屍骨大概也已經變成飛灰了。
雪星玨垂下眼睫,鼻尖忍不住的有些發酸,難過的小聲呢喃:“我有點想家了。”
黎落理解“家”的含義,但由於他的父母去世的很早,再加之他在不見天光的深海沉睡了近百年,以至於他對家的感覺很陌生。
儘管如此,黎落還是做出了安撫的動作,他抱住雪星玨,一下又一下輕撫雪星玨的背脊,用幼生期人魚獨有的少年音說:“老婆不難過,肩膀給你靠。”
人魚的嗓音天生就帶有安撫情緒的神奇作用,如今黎落將這聲音放柔,作用瞬間成倍增加。
雪星玨難以克製的將臉埋進了黎落的肩窩,小聲說了一句:“謝謝。”
黎落沒有說話,心狠狠地抽疼了起來,因為他感覺自己的肩窩被什麼東西打濕了,一片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