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杜的真是一朝得勢,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程旭端憤憤地說。
“端兒,如今之計,還是要先解決眼前之事。”程老爺溫聲提醒道,“上下打點一番,將此事應付過去再說。”
“如今杜家姑娘得寵,杜家高傲些也是尋常。你消消氣吧。”
程旭端麵上冰冷,他轉動著手上的扳指冷笑道:“暫且讓他得意幾日,日後有他們好果子吃。”
他雖是憤怒,但還未全無理智,到底沒說出什麼大逆不道之事。
程彰深深地看了程旭端一眼,有些不確定,旭端如此脾氣到底能不能登臨帝位。
程家今年十分不順,先是宋家的蠶絲出了岔子,他們險些沒能備好足夠的絲綢,後是家中的兩支商隊被盜匪劫了,貨物和銀錢都沒了,又是一筆損失,本想著臨近冬日家中能順當一些,沒想到送到宮中的絲綢還受到了訓斥。
要知道他們已經仔細挑選,更是四處打點,給了同程家親近的戶部尚書不少孝敬,沒想到還是被挑了錯處!
程彰心下明了,他們程家的絲綢便是沒了杜家的蠶絲,也不至於不合規製,不過是宮中朝中缺銀錢,找些借口挑幾個背景好拿捏的皇商坑些銀錢罷了。
以往是他們運道好,沒有輪到他們程家,程彰心想,或許不隻是因為運道好,杜家姑娘在宮中得寵,她一句話不需自己動手,隻要同人說說他們程家同戶部尚書不過是麵子情分,就夠他們受得了。
他勸過旭端不要去找杜鴻庚,以往都是他們程家壓杜家一頭,此事難保沒有杜家插手,旭端卻聽不進去,還當杜鴻庚還是那個杜家不受寵的庶子。
若是以往的年景,他們程家出上這麼一筆銀錢並不傷筋動骨,今年多了這麼一大筆開銷,明年的生意就隻能小打小鬨,守好原本的產業便不錯了。
程彰在心中歎了口氣:“這件事我去打點吧,家中沒了兩支商隊,還要重新操持,端兒此事交給旁人我不放心,還是由你親自來辦吧。”
程旭端也不想低三下四地四處花錢求人,便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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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黎秀才說,他院裡的橙子,三藤筐就賣了六兩銀子,按理說這院子裡的橙樹還是你們栽的吧?不得分你們一些啊。”雲氏坐在一把小板凳上念叨。
鄭氏麵不改色地繼續攪拌豬食。
今年秋日涼快,豬吃食多,正是長肉的時候,到了年節殺兩頭肥豬在十裡八鄉一賣,就有不少銀錢,冬日得了銀錢正好給犇兒辦個熱熱鬨鬨的婚事,多攢下來的銀錢還能給小妹打個銀鐲子,不僅戴著好看,趕明還能當她的嫁妝。
“哎,鄭姐,你聽沒聽我們說啊,你們就是太老實,讓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瘦巴巴的楚氏見她沒個反應,忍不住放大了聲音。
那可是六兩銀子!都夠買塊中等的田地了。
鄭氏:“聽著呢,旁人不知道,咱們都是住一個村的,你們還不知道,我們住那老宅子的時候,那棵樹攏共也就結個一兩筐的果子,味道還不成。我們家就沒人會照顧這些花花草草的,養了也養不好,黎秀才能養好,那是他的本事,退一萬步說,那宅子都賣給他了,果子當然是人家的。”
聞言來湊熱鬨的幾個婦人都有些泄氣。
這鄭氏自己想得開,他們便是再眼熱,還真不能怎麼著。
等鬨哄哄的人走了,鄭犇才鬼鬼祟祟從隔壁豬圈回來。
他最受不住好幾個嬸子一塊說話,那比讓他扛豬仔還累!
“娘她們走了,沒什麼事吧?”鄭犇蹲下給灶台添了些柴火,仰頭問他娘。
鄭氏隨手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搖搖頭:“能有啥事,都是窮鬨的。”
村裡像是他們這種一日能吃上三頓飯的人家,掰著手指頭數也就隻有村長家。
他們這都是山,田太少了,黎秀才買了不同山頭的兩塊地,旁人隻會覺得往後有他累的,村裡卻沒人覺得他傻,就是因為地太少,便是能開墾的荒地也不多,能買到就不錯了,不能太挑。
彆看他們養豬殺豬,又累又臟,但好歹是門手藝。
“彆說,那橙味真不差,我原還想著放地窖裡留一留,等你成婚的時候拿出來,看來是不成了,大夥都知道黎秀才掙錢了,反而不好拿出來。”鄭氏笑道,“你們趁著新鮮吃了吧。對了,待會你悄悄送親家些。走小路啊,彆讓人瞧見了。”
“好嘞!”鄭犇喜滋滋地應了。
他娘摳得很,黎秀才送的橙子,進了娘的屋子他們就看不著了,原來是等著他成婚啊,那得多長時間啊,橙子都要不好吃了,還是現在吃好。
鄭犇用一個小籃子,裝了七八個圓滾滾的橙子,繞著山路去了隔壁慶潮村,茅衣蘭正在河邊洗衣服,她小弟顛顛跑來,在她耳邊耳語幾句,她趕緊將衣服擰乾,一手夾著木盆,一手拉著小弟往回走。
一塊洗衣裳的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笑。
茅家院子裡。
“你怎麼來了?”茅衣蘭家中不如鄭家,她弟剛生出來沒幾天,她爹就摔了一跤磕到了腰,自此就乾不了重活,隻能做些輕省的活,老娘靠著做繡活貼補家中,這才艱難將他們姐弟養大。
前年鄭家的豬衝出豬圈,跑到了他們村,是茅衣蘭幫著抓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