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司檀等人下了馬車,將士們便開始拆解馬車,馬車雖結構複雜,但取用榫卯結構還是比較方便拆解,隻需鬆動幾個核心部件便能將馬車完好無損拆成一塊塊木板。
部分將士抱著馬車部件在前頭走,司檀等人則位於中間,剩下將士跟在後頭,隊尾則由馴馬師和部分將士護送馬匹。
上橋的人少還行,可一旦人多吊橋便劇烈搖晃起來,因此隊伍不得不分成幾個部分通行,如此方能確保所有人的安全。
侯騎派了幾位將士扶住吊橋,儘量減少吊橋擺動幅度,一小隊一小隊的將士們便井然有序快速通過吊橋。
吊橋那頭的將士們也層層扶住吊橋,以供後來的隊伍陸陸續續過橋。
看著搖搖晃晃的吊橋和崖下湍急的河流,司檀抑製不住心臟狂跳,腿也開始發軟,甚至麵上也失去了血色。
阮佃之看出她的恐懼,貼著她的衣袖拽了一下,輕啟唇齒用僅有一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彆怕......”
司檀也想勇敢些,但她到底還是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女婢,哪裡經得起這種大場麵,她連裝都沒有膽子。
等前麵的將士們都過了吊橋,就可以開始組裝馬車。
這邊馬車開始重新組裝,橋那頭司檀等人就要上橋。
剛邁出一步,司檀就雙腿一軟,好在旁邊的人扶住她,不然就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失了“阮佃之”的威望。
阮佃之心裡清楚司檀的膽怯,他雖看重自己的形象,但在此刻卻沒有責怪她。
“直視前方,莫要低頭,深呼吸放平心態。”阮佃之攙著司檀,輕聲道。
“好......”司檀顫抖著聲音應道,按著阮佃之所說的深吸幾口氣再緩緩呼出,這才平靜了不少。
“如今你是阮佃之,莫要在人前顯露怯懦,一鼓作氣。”阮佃之繼續小聲鼓勵。
司檀想著阮佃之從前同自己說過,無論遇到何事都不能顯山露水,更不能露怯,否則被人抓到把柄就會有危險。若今日自己在此栽下,那旁人便會看出她的弱點,再被有心人一利用便會陷入被動。
她不能就這樣被輕易擊倒,不就是一座吊橋嗎,大步邁過去就好了!
司檀沉下心緊緊握住吊索,邁出了第一步。直到腳踏在木板上,司檀才有了踏實的感覺,這吊橋好像沒有想象得那麼恐怖。
直到下了吊橋,司檀懸著的心才放下,她長長地籲了口氣,伸出舌頭潤了潤緊張到發白的嘴唇。
“進步了。”阮佃之背著手漫不經心從司檀身旁走過。
這可是阮佃之第一次誇她,司檀先是楞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喜滋滋地朝阮佃之揚了揚下巴。
等最後一人過了吊橋,馬車也組裝完成,馴馬師將馬車上的韁繩套在馬背上,又從挎包裡掏出一把乾草喂給馬匹,一手撫摸著馬臉安撫它。
隊伍重新上路,在經過兩天兩夜的趕路終於到達目的地,自入了江南地界雨水便逐漸增多,將士們隻能披著鬥笠在雨中穿行。
可是目的地近在眼前,他們卻進不去。再往前一些便是地勢更低的地方,一片黃色的河流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準確來說,這不是河流,而是河水上湧淹沒的村莊。河水裹挾著泥沙衝垮了所有房屋,一望無際的黃色海洋上亂七八糟地漂浮著木板、衣物......
“大人,您看!”侯騎指向前方震驚道。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一顆浸沒在水中的大樹,而那樹乾附近漂浮堆疊著無數具屍體,有的已浸泡浮腫,有的渾身裸露,有的肢體殘缺......整片河麵上死一般的寂靜,目睹此慘狀的人無不內心震動,縱使是見慣了生死的將士們麵對此情此景也紅了眼眶。
這場洪災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嚴重。
“要想過去,就要劃船,可咱們沒準備船隻,這可如何是好......”侯騎取下鬥笠,抬頭望天,豆大的雨點很快將他的臉浸濕。
原來在這雨這樣涼,那些百姓就是在這樣一種饑寒交迫的絕望處境下死去,這曾經象征著吉祥的豐沛雨水如今成了殺人利器。
“何人?”一小兵吼道。
司檀等人回頭就看到旁邊山上慢悠悠走下一人,那人杵著拐杖小心翼翼滑下泥濘的土坡。
“我是這座村莊的村長。”那人高聲喊著。
司檀等人對望幾眼,隨即穿過人群走向村長。
“如今生還之人幾何?”江南天開門見山問道,他的神色中透露著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