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讚惑然不解,不禁急道:“你快起來!何事需你與爹爹跪著說話?如何叫做一起去了?”
翠娥似是有話非常難以開口,遲疑良久,隻得硬著頭皮說道:“完顏亮荒淫無道,烏林答王妃入宮,定然不幸。我慮及她清白,更要讓那葛王完顏雍與那完顏亮結下大仇,就一路勸她自裁於路,此事已是不可改變了的。”
辛讚陡然心中一沉,道:“完顏亮昏庸無道,要奪自己大臣妻子,那王妃潔身自愛,性情剛烈,唯有自殺一途,卻與你又有何乾?說什麼一起去了,爹爹聽得不大明白。”
翠娥並不起身站起,猶自跪著哭道:“這烏林答皇妃娘娘雖然夫妻情重,完顏亮詔她入宮,開始時也欲誓死不從。但他們女真人對於兄弟妻子看法與漢人大不一樣,她丈夫完顏雍與完顏亮本屬君臣,不敢違命,況人誰不貪生,他們夫妻倆眼看就要屈服。我等擔心她真要入宮時間長了,此事風波難免會慢慢平息,長公主與蔡丞相等的用心難免要落空,不複再有將來完顏雍對完顏亮的製衡。
“我侍奉王妃多年,正好可以派上用場。一路上我勸她自儘,既是為反間大計,也是為了自己。我既然是她貼身近侍,就該常陪她左右,可那完顏亮荒淫無恥,我決不能陪之入宮。然而如若選擇置身事外,不但這烏林答王妃可能屈服,連哥哥、嫂子與成金都難免暴露。但如若決定陪她死去,更堅定她死節之誌。完顏雍得其死諫,義不能負,更無回頭之路,反間之計定然得售。
“我如今不但已成功勸她在中途自儘,又讓她給葛王寫了的一封信,信中告誡完顏雍以眼下現在實力,隻有忍耐,韜光養晦以待時機,有朝一日取而代之。若現下貿然造反,無異於以卵擊石。烏林答王妃一死,既可為她自己保持貞節,又為他丈夫不擔罪責,再圖大計,實是死得其所。
“王妃自知這封信機密之極,又重要之極,便親筆寫了一模一樣的兩封。一封交由了葛王府護衛中的死士,以防萬一,另一封由我過來,以重賞求懇路有緣的路人。今日天幸咱父女見麵,就隻好辛苦您老人家。那葛王仁義慈愛,比完顏亮強百倍,將來真要除完顏亮以代登基,不但是金國萬民之福,也是大宋萬民之福。”
翠娥越講越是平靜,到了後來竟是行若無事。辛讚卻是越聽越是心痛,渾身顫抖,猶如篩糠,搖搖欲墜,拈著胡須的手臂直似有千斤重量,再也抬不起來,下巴猛地一疼,自是胡須被扯掉好幾根,立時就傻了,隻是喃喃怒道:“這算什麼異謀奇計,當真蠢笨之極,糊塗之至,你又何苦如此?”。
成銀雖在一旁警戒,卻也聽得明白,此時不禁跳了起來,急道:“大嫂,您真是糊塗,今日您看伯伯在此,親眼見您有個三長兩短,還不疼死了他老人家?您就忍心讓他白發人痛不欲生?”
“說著拍拍身上寶劍:“您過去讓那王妃斷了輕生念頭,不用管她入宮如何,您合適就到遼陽葛王府複命,不合適就悄悄返回老家,或者繼續潛伏在會寧或燕京,總之現在就離開這班人。以後有兩個大哥、您、棄疾等許多人在這裡臥底,還怕早晚殺不了完顏亮?”
翠娥搖搖頭道:“誰刺殺了完顏亮,都沒有將來完顏雍親自殺死了他,對大宋來說,更見成效。”
辛讚連聲問道:“真沒了彆的辦法了嗎,真沒了彆的辦法了嗎?”
翠娥應聲答道:“這是好些人的心血換來的機會,卻是平常時候求之不得。隻有這樣,代價最小,成功最大,沒有其他辦法更好!”
辛讚禁不住怒聲說道:“代價還小嗎?這比我死一百回都令我心痛!”
翠娥低下了頭,隻是哭道:“女兒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