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
那隻撫摸過他頭發的右手漸漸僵硬,血水也不再滲出。他摟緊了懷中氣息漸弱的小岱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
原來失明的眼睛也可以流淚,混著眼中滲出的鮮血,血雨一樣落在小岱蒼白的臉上。
回木葉的每一步都如踏地獄。
奈落之底,暗而又墮,永墜惡劫。
夜色仿佛揮散不去的詭秘惡境。他將她送到卡卡西家門前。在另一隻眼睛徹底失明前最後一次施展了幻術。
“去吧,小岱。不要害怕。”
他在她耳側輕聲鼓勵著,溫柔的樣子一如往常。
她醒了過來,似乎認出了他。神思渙散的抬起手想要再摸一摸他的頭發,空蕩蕩的袖管徒勞停在空中。
已經夠了。
每一幀每一秒都已經足夠讓他心碎了。
他俯下身,流著淚貼上她的額頭。
“忘記這一幕吧,小岱。忘記我。”
是我做錯了選擇,但是代價卻要你和我一起承擔。
他半跪在她麵前,顫抖著將斷手放到她左手中。
在幻術的驅使下,小岱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伊邪那岐的反噬讓他痛的說不出話來,但眼睛的劇痛不比現在心碎的萬分之一。
他眼睛都舍不得眨的看著她搖晃的背影,想在徹底失明前記住她的樣子。
門開了,他聽到卡卡西驚愕的聲音。
他的小岱得救了。
卡卡西抱著她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而他的眼前也再次陷入了無邊永夜。
伊邪那岐的反噬來得比想象中殘酷得多。隻是釋放了一次不算成功的伊邪那岐,兩隻眼睛卻都承受了術的反噬。
或許應該慶幸前幾年的黑暗生活,他遍體鱗傷,卻順利在層層圍捕中離開了火之國。
鼬為他帶來了小岱的消息。
小岱活了下來。
在她生日這天的最後時刻裡,他在分彆的路口最後一次回望,仿佛在無儘黑暗中看向最後一束熄滅的光。
他將一直帶在身邊的石子遞給了鼬:“下次幫我轉交給她吧。”
已經沒有那樣的機會了。
三代目的死,葬送了最後一絲可能。他將在永無寧日的追殺中苟且偷生,直至迎來死亡的那一刻。
“需要我幫你帶什麼話嗎?”
夾雜著雨水的風冷冷吹動紗布,在命運分道揚鑣的十字路口上,他臉上泛起淺淡的笑意。
“忘記和宇智波之間的一切吧。”
對根成員的肅清有條不紊的暗中進行著,小岱終於從團藏舊部那裡,得知了當年止水被圍獵的真相。她以為自己會歇斯底裡的失控,但得知真相的時刻,在形同地獄的暗室之中,她的聲音比什麼時候都要冷靜。
“感謝你的坦誠,我會如實向五代目彙報的。”
凝固的血跡在牆上繪出奇詭的圖案,刑室裡血腥的味道始終揮之不去。她行至門口,忽然停住了腳步。
“你當時也動手了嗎?”
休息室裡,幾位暗部同僚正在休憩,她隨意脫下被鮮血浸濕的外衣,用帶血的手指翻找出一包煙。
“抱歉,一時手重了。他沒熬過去。”她斜靠在牆上沒有多解釋什麼,表情漠然而平靜。
“沒關係,”同僚抬手為她遞上火:“像這樣的棋子,要多少有多少。”
小岱笑了一下,緩緩吐出青色的煙氣,淺色的眼瞳淡漠地看向窗外。臉上濺落著幾滴乾涸的血,平添了幾分脆弱清冷的質感。確實是個漂亮的美人,同僚也不由多看了兩眼。
“你的煙癮越來越重了啊,小岱。”
“是嗎。”她漫不經心地撣了撣煙灰,俯下身拎起換洗的衣物:“報告書我整理好放在桌子上了。先走一步了。”
回到家裡,卡卡西已經做好了晚飯,坐在餐桌邊看著親熱天堂等著她。小岱調整了一下情緒,拿捏著抱怨的語氣:“不要總這麼不請自來啊,卡卡西。”
“還沒得到想要的消息嗎?”
“沒有。”她背對著他掛好外套,語氣平靜的一如往常。
她走過來,有些突兀的拉起他的護額,指尖輕觸他眼上的傷痕。
“卡卡西。”
他戀戀不舍的從親熱天堂上移開目光,迎上她湛藍的眼。
“很痛嗎?那時候。”關切的語氣。
早已痊愈的傷疤,在她指尖下好像又開始酥癢起來。卡卡西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拉開了些。
“很痛…但是已經不太記得了。”
早應鬆開的手還被他握在手中,而小岱仿佛也忘記了抽回手,有些出神的看著他眼上的傷疤。
也許是想在他的寫輪眼中看到另一個宇智波。
對於逝者的這點氣度他還是有的,卡卡西無所謂的摘下了護額,銀灰色的頭發柔順的垂下來,略略蓋住了眼睛。
卡卡西扣住她的手指貼在自己臉側。
“雖然我不介意被你這樣看著,但稍微也給我些注意力吧,小岱。”
“宇智波已經是過去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