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祁陽帝從禦書房趕來。
吉良還未曾見到人，倒是聽見了門口請安聲一片。
祁陽帝進來第一步換衣淨手，隨後就快步走向吉良向著吉良淺淺作揖賠笑：“國師莫怪，朕來遲了。”
吉良見狀頷首示意。
待二人就坐後，祁陽帝率先端起酒杯敬了一杯“國師，朕之前多有不敬，還望國師包容。”
說完便一飲而儘。
“無礙，隻是吾從不飲酒，還望人皇莫怪”吉良麵無表情推了推麵前酒盞。
“好好好，國師心領就可以了。”祁陽帝也不鬨，停頓片刻立馬反應。
見此，吉良微微點頭表示滿意。
等兩人交談有一會兒了。
祁陽帝也把自己灌得差不多，就放開了，有些肆無忌憚。
酒醉吐真言，這個時候祁陽帝才真正表達自己的目的，宣泄出自己積壓已久得感情。
“不瞞吉良國師，朕前半生一直是征戰沙場，如今才有此功績，今天下太平……”
說著說著，手腳飄忽拿起酒壺倒酒，一時之間對不齊酒杯。
早就退到一側的李公公及時湊上來將酒穩穩當當倒在祁陽帝杯中，看著人麵容有些著急和擔憂。
祁陽帝繼續說：“朕現在啊，也彆無所求，隻希望自己可以多些時間啊……朕這些年來在寺廟燒香不斷，道觀也是香火綿延……就連、就連、手下那麼多能人異士也造不出我想要的、長生、不老、藥……”
“不過，”祁陽帝打了一個酒嗝。
“朕還是知道這些年的供奉沒有白做，這不是、這不是將國師你，盼來了……哈哈哈哈。”
說著說著還麵帶憂愁又含有一絲欣慰的將胳膊搭在了吉良的肩上，重而有力拍了幾下。
到底是沒受過多少禮節教誨，酒醉之後祁陽帝儼然一幅市井粗人不拘小節的狀態。
肩上多一重物，吉良本就手不能提的身體瞬間一沉，卻又不得不保持著自己謫仙人姿態，隻是眉頭緊鎖，表達自己的不滿。
李公公站在一旁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製止。
怕國師覺得皇上無理，又怕皇帝生氣，還怕祁陽帝醒後為自己對國師不敬舉措感到惱怒。
果然打工人不容易啊，社畜艱難！
這心思九曲回腸繞回來之後，鬥膽將祁陽帝的粗壯手臂從國師纖細清瘦的肩上小心翼翼拿開
“皇上，您喝多了，不如今夜就到這吧。”
“嗯，”吉良表示讚同。
“人皇先休息，吾先行回去。”
見肩上重手拿開後，吉良在心中舒坦吐了一口氣。
不愧草莽出身，祁陽帝雖然遲暮卻仍有幾分蠻力。
“國師、吉良國師、您可不能走，您告訴我，世上是否真的有長生不老之法，或者、或者、您可以告訴我此法在何處可尋……”
眼看吉良起身要走，祁陽帝一把抓住了吉良的寬袖醉醺醺的問著：“國師告訴我，倘若真的有，自己並將一切聽從國師，請國師為朕求長生……屆時必當重謝……”
沒有想到平時高高在上威震八方的祁陽帝竟對長生之術如此癡迷，口吃都有些不清，不顧顏麵，也要得知長生之法。
看著麵前暈乎乎想自己求助的祁陽帝，吉良仿佛透過他看見了兩年之後他纏綿病榻的模樣，神情有些震動。
一時間也忘記扯回自己的袖擺。
誰能想到，昔日驍勇善戰，曾以白衣之身在西南起義成功意氣風發的男人也會在垂垂老矣之際相信長生。
可惜，世上從未有長生一說。
儘管自己穿越到此，但吉良仍然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將捏得發皺得袖擺從祁陽帝手中扯出。
吉良雖知道這個事實，但想到自己如今處境就算是知道祁陽帝所求之事不會實現卻還是在臨了回首對著祁陽帝說了一句：“世上安得雙全法，凡所想皆有所得。”
說罷也不管身後兵荒馬亂就出去了。
等祁陽帝將被伺候著躺在床上時，整個寢殿才有重新安靜下來。
冷不丁聽見祁陽帝喊了一句：“李青！”
李公公立馬連滾帶爬從床榻前爬起來，神情關切詢問祁陽帝有何吩咐。
“朕今日丹藥呢？”祁陽帝兩眼直直地躺在床上發問“記得還沒有服用”。
就連跟了他十幾年的李青也分不清祁陽現在是不是醉著。低著頭遲遲猶豫回複了一句：“是呢，皇上。”
“那還不快將藥拿來！”
聽見肯定語氣祁陽帝立馬發了脾氣，從床上坐起。
朝著殿中吼道：“一群蠢奴才！廢物！不知道朕要每日食藥嗎！”
殿中蠟燭的燈芯早在祁陽帝躺下的時候就被人剪短了，祁陽帝發怒的聲線波動著明滅或現的燭光，在殿中晃晃悠悠。
沒等多時，李公公手中拿著一個玉瓷葫蘆瓶從裡倒出一粒藥丸戰戰栗栗遞給祁陽帝。
祁陽帝也沒有發現李公公的反應有什麼不對。
二話沒說就吞下，猛給自己灌下了一口茶，還嗆得一直咳嗽。
“不夠，不夠。”祁陽帝伸手要搶過葫蘆瓶。
“皇上，皇上，”李公公知道這些丹藥不能多用，連忙按住祁陽帝。
服丹藥注定不是長久之道……
這樣淺顯的道理，就連沒有什麼見識的李青都知道，隻有祁陽帝時當局者迷……
對了！李青想到了國師。
“皇上，咱不用了這個丹藥。”
李公公努力安撫著坐在床上的人“皇上現在有了國師這個仙人，還愁找不到長生嗎？”
聽到這話，祁陽帝緩解了下來。
鎮定了下來，低語喃喃說著：“沒錯，朕現在有國師了，國師國師說凡所想皆有所得、凡所想皆有所得、凡所想皆有所得……”
看來祁陽帝似乎是聽見吉良臨行前的話，可惜並沒有聽見那句“世上安得雙全法”。
李公公見祁陽帝終於安定之後，也長舒一口氣退下來，眼中卻還是難掩憂色。
不知為何，李青見祁陽帝剛剛那副模樣，自己心中竟覺得有些膽寒，這些年來祁陽帝處事雖然喜怒無常，李青知道祁陽帝心思還是仁厚的。
就連自己這個奴才的待遇也不差。
可剛剛祁陽帝就像是魔怔了一般，眉目間隱約有瘋魔之相……
希望是自己的錯覺，李青將心中驚疑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