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青也覺得搞笑，但想透了，又覺得無力。

“他是侯府之主，他能有什麼難言之隱？”

溫酒知道再婉言去問大抵問不出什麼了，她乾脆直言道：“奕哥哥說，納妾與否，都是黎將軍做主，這納做妾室的名單，不知是否也是全憑將軍做主？”

黎曼青不可置信地望向她：“九妹妹的意思是，慕容奕之所以不肯娶你，是因我？是我從中作梗，不肯讓你進門？”

溫酒被她質問得有些心慌，低言道：“瑤瑤並非是質疑將軍，瑤瑤隻是猜測……”

但黎曼青已很受傷了。

“九妹妹可曾想過，我是侯府女主人，若沒我點頭，就是慕容奕再喜歡，妹妹你也入不了府門。我要阻撓妹妹，隻需咬死了不許他納妾即可，傳到朝野民間，最多也就落個小氣善妒的名聲。”

“這在旁人身上或許重要，可我乃大將，以我如今的身份，又有幾人膽敢非議我？就算我小氣，就算我善妒，大家也隻會我治家有方，上得戰場回得閨房。”

“我根本無需做這一場大戲，一麵表現得十分大度，允許慕容奕納妾，一麵又生怕妹妹你能堂而皇之嫁進侯府，逼迫他將你的名字抹去，這於我，沒有任何意義。”

“更何況……”

黎曼青頓了一頓。

“我若當真對九妹妹防備至此，隻需找個理由將妹妹你送出侯府即可，慕容奕見不到你，就是喜歡過，遲早有一天也會忘卻，我又何必將你留在府裡，日日礙我的眼？”

“……”溫酒無話可說了。

對啊，她是借居者，她能留在侯府已是黎曼青良善。

她哪來的資格要求慕容奕一定要娶她？

總記著走劇情，她已然忘了，這在某種程度上，也算另一個世界。

一個世界要運轉，是需要規則和邏輯的。

“將軍說的話，瑤瑤聽明白了，無端懷疑將軍，是瑤瑤錯了。”

黎曼青本來很激動的，但見對麵人認錯認得這麼快，她又有些於心不忍。

“但瑤瑤還有一事不明——”

“何事？”

“既然將軍未介入奕哥哥納妾之事，那奕哥哥喜歡誰，想娶誰，便當全憑他自己做主，緣何他會幾次三番地與瑤瑤說，他待瑤瑤有意，卻因一些緣故無法娶我？”

黎曼青微一笑：“正常。他又不是什麼良善好人，做些邏輯不通但對他自己有利的事，才符合他的性格。”

“將軍的意思是，他本來就未想娶瑤瑤，說對瑤瑤有意，隻是說與瑤瑤聽的花言巧語？”

黎曼青沒回答，但分明是認同。

“可奕哥哥這樣做，對他自己有什麼好處呢？將軍也說了，奕哥哥行事就算常人無法理解，也該是對他自己有利的。”

黎曼青搖頭：“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哪裡會知道？不過有一件事可以確定，他這樣做之後，九妹妹你就與我生了嫌隙，興許他就是見不得你我走得太近，才故意在中間挑撥離間。”

“……”

要是這樣的話，那溫酒就是真蠢。

她不光信了慕容奕的話，完全沒看到他挖的坑，還傻不愣登地就往坑裡跳了，回頭還覺得他無辜。這要放在宮鬥文裡，她早死了八百回了。

“若是如此，那咱們就不能讓他得逞了。”溫酒說道。

“是啊，他越是不希望我們走近，我們就越是要親近。”黎曼青回。

“那……”溫酒低頭看了眼自己快成彈簧的雙腿，“瑤瑤鬥膽問一下將軍，瑤瑤可以起來了嗎？”

黎曼青睨她一眼，頗有些恨鐵不成鋼：“我又不曾讓你蹲著，是你自己不起身。”

溫酒趕忙站起來，欲往桌邊去。

可她沒想到，她蹲得太久，竟然都不會走路了。

才邁出一步，就差點腳絆著腳把自己給絆倒。

黎曼青幾乎是撲過去扶她，溫酒一下撲在她懷裡。

從前溫酒雖與黎曼青同枕，卻一直未隔這麼近過。

今時離她隻有寸許，她才發覺，黎曼青雖為將軍，卻沒有肮臟渾濁的臭氣，反而還洋溢著一種清淡而沁鼻的香味，這種香味在兩人之間纏繞，竟隱約有了曖昧的氣息。

“九妹妹，你沒事吧？”黎曼青垂眸望她，溫柔而堅定。

溫酒心一顫：“沒、沒事。”

黎曼青適才放下心來：“九妹妹蹲得久了，應已累極，快些過來坐吧。”

她將溫酒扶到石桌邊，又似丫鬟一般，伺候她坐下，為她倒茶。

溫酒端起茶碗，卻還是想著方才在她懷裡的那一刻。

那樣纏綿的香氣就像毒藥一般，在她心裡一直縈繞不去。

再望向黎曼青，竟都覺得她比之前要更美麗，更真誠，更讓人安心。

這樣一個人，溫酒竟然還言辭俱厲地質問她，她真該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