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3月末4月初,蜀地天氣稍暖,應當是大太陽,日頭泛著藍光卻有點小,好像與世界疏遠了許多。同樣的氣溫很低,卻並不涼爽的一天,不管站在哪裡,總覺的身上濕濕的,不知是熱還是潮濕的空氣浸潤了衣服…
村莊看不見行人,日頭高掛中午農活忙完大都在吃飯。一間院子外:“幺兒,回來咯。”叫喊聲戳破了鬱悶的空氣。蜀地人好像生來就這樣,嗓子透亮。沒怎麼用力,卻聽的真切。
說話的是個女人,站在院門口台階上,粗麻布的衣服,褲子大概同種麵料一起做的,深色的補丁拚在一起,誇張點原本的麵料剩的不多,但是針腳卻看的出手藝,是過日子人。
抬眼看:個子不高,臉頰消瘦,穿的不多身子卻顯得有些臃腫,皮膚蠟黃,該長的皺紋都長了,頭發隻到脖頸,很濃密白發不多,一絲不苟的梳在頭後,鬢角的碎發用那種很常見黑色細長的發卡夾住攏在耳後。長相肯定不算美的,卻也有蜀人的質感。若不是臉上的淤青有的泛紅,有的發紫,應該是個尋常的母親,喊兒回家。
院門外有條河,水不深孩童也就剛過膝蓋,離家也不遠就幾步路,說是河也就溪流的規模。活水算不上清澈但也不臟映著那暗沉沉的天,日頭沒在水裡。
河岸邊:“哎~一聲略顯沙啞的回應,能聽出來是個孩子,14歲左右,瘦但給人感覺很結實,腦袋不小,站的筆直,離遠看像是“木槌”。
聽見母親的呼喊幾步跨過河流,跑到母親跟前,並沒看她:“天氣悶,魚兒很多,沒有力氣,沒逮到。”
母親回身跟上,也沒埋怨,也沒搭話。進了屋。房子不大,兩個人顯得空曠。正中間擺著一張桌子,四把椅子。已經有個小娃娃早早的坐在椅子上,與男孩有著幾分相似,梳著羊角辮,是男孩的妹妹,約麼7歲,也懂事了,呼扇著大眼睛慌張的看著門口,看哥哥進來。終於是鬆了口氣。
母親直奔了東屋:“幺兒,去端飯,妹妹都餓了,你老漢八成是不回來咯。”不一會飯菜上桌,三個碗,烤的土豆,一人一個。還有母親剛去端來的剁椒,和半條沒有上半身的魚同樣也是醃的,這樣不容易壞,不豐盛卻也有葷有素。
男孩14歲的年紀,正長身體的時候,胃口大的像牛,土豆幾口就吃完了,剛要起身,母親始終沒抬眼,好像知道似的掰開自己的土豆將大塊放到男孩碗裡,男孩沒說話,將碗一起推了回去,便起身離開,臨走時告訴妹妹吃完記得洗碗,又去抓魚了。
吃飯沒多久的功夫,出了門天氣也陰了下來,原來還沒有雲彩的天空,黑壓壓的一片,像一隻大手掐住了脖子,讓人喘不上氣,蜀地本就是盆地,氣候的緣故,雨說來就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