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除夕夜。
京海市公安局。
蘇迷抱著一個布書包,坐在椅子上,在警察局裡發呆。
這時候警局的設施還沒有後世優良,也沒有那麼現代化的板正,還有種依稀的複古的味道。
這是一個一個沒智能手機沒遊戲,電腦貴得要死,家裡條件差的連彩電都買不起,lol還沒脫胎的時代。
蘇迷一手撐住下巴開始歎氣:“......連遊戲都沒有,這日子可咋過啊......”
......
小女孩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她長得不高,是典型的南方女性身材,纖細嬌小,烏黑柔順的長發披散著,額前有些許稀疏的空氣劉海,露出一張小巧又精致的俏臉,她裹著一身好心人送的淺粉色羽絨服,黑色燈芯絨長褲,乖巧安靜地呆在原地。
安欣剛提著一堆飯盒回來,就看見她還乖乖地坐在這裡。
小小的一隻,孤零零地呆在這裡,又乖又奶,像是被主人遺棄的小貓似的,偏偏她也不哭不鬨的。
他眼神微閃,心中暗歎。
這孩子也是不容易,小小年紀和媽媽一起被拐賣出國又失散,自己流落在異國他鄉,語言不通,好在她聰明,這樣也生存了下來,長大了一些後,竟然還能找到大使館被引渡回國。
就是可惜,如今她的媽媽下落不明,她被接回國後,被人送到了老家京海,才發現其父親為了找她們母女,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她家的房子也被賣了,連街坊鄰居都幾乎認不出來她了,那一片都是些窮困戶,也沒誰願意拿這份錢養個沒有血緣關係的。
她父親是個孤兒,外祖父外祖母又走得早,如今竟然連個能撫養她的人都沒有。
經過一係列走訪,都大年三十了,她也還沒安置下來。
在片區派出所輾轉數次後,她就暫時被送到市公安局來了。
更神奇的是,這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場麵見多了,全程也不哭不鬨。
反倒讓安欣覺得她怪可憐的,覺得她是個小可憐,以前肯定吃了很多苦。
如果蘇迷聽到他這想法一定會無語。
何止是吃苦啊......她都差點吃土了啊!
原主語言不通,陰差陽錯脫離了人販子的魔爪,卻隻能當小乞丐到處要飯,後來活生生餓死了。
她一穿過來,就餓得想吃shi,身上又臟又臭,活像是剛從茅坑裡爬出來,差點又沒把她當場送走。
那時她所在的國家,還是個極其落後的混亂國家,地方又偏僻,一個月到頭車都不見幾輛,一千個人裡都不一定能找到一個會英語的,她依稀記得,好像不久那邊還要打仗,當時蘇迷那心情就跟bi_了狗一樣。
她再能打,那也不能頂著個小孩的皮去徒手接子彈,手撕加/特/林吧?
蘇迷自己努力學習當地語言,努力頂著原主小孩的皮努力苟活,好不容易才長到十五六歲,湊錢跑到大城市去找駐紮該國的大使館,被引渡回國。
她記得不是很清楚那個國家打仗的時間,為了儘快回來,她也沒有追求生活質量,加之那地方確實很窮,物價也低,一進國內,她現在窮得身上的衣服都是靠彆人捐獻的。
找不到原主的家人,她隻能暫時賴在彆人警察局。
因為大年三十,值班的警察不多,叫李響的警官在裡邊審訊一個打架的男人,倒是這位安欣警官,時不時會過來關照一下她這個小孩幼小的心靈。
雖然她真的不需要。
但這個呆頭鵝小警察還挺好玩的。
年輕氣盛,傻不愣登,心軟,好忽悠,就是有點唐僧。
安欣看她在這發呆,以為她是找不到親人,對未來擔憂,不知何去何從。
他朝她笑了笑,用安撫小孩的語氣和她一邊說話,一邊遞過來一碗餃子。
“蘇迷,你也彆急,我們一定會儘力幫你找到你的家人,有什麼困難,我們大人肯定會想辦法幫你解決,彆擔心了,來,今天很晚了,你先吃點東西,啊。”
他還很年輕,比之蘇迷從前見過的百花齊放,他樣貌說不得有多麼突出,但眼神清澈而堅定,人有軸得有些憨,時不時還會有一些孩子氣的小動作,倒是挺可愛的。
蘇迷看他一眼,嗅著那股味道,用稍顯稚嫩的嗓音道:“我不擔心啊,我很相信你們,這韭菜餡啊。”
討厭韭菜,但總比沒得吃好,都混成這樣了,也沒得挑。
對方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不由一愣,彎腰去看她眼睛:“啊?不是,你還真不擔心啊?”
蘇迷朝他伸出一雙白而修長的小手,指腹大約因為生活所迫,還有一層薄繭:“你看我這樣像是在著急嗎?再說急也沒用啊,我急天上能掉錢下來啊?大哥,給雙筷子啊,我拿手抓啊?”
安欣把筷子遞給她:“那你先吃著,我出去給同事送點,你要聽話,彆亂跑啊。”
他又要忙著案子,又要時不時出來照看蘇迷,這東西都是同事幫他捎進來的,手裡的年菜還沒拿去分呢。
“......”蘇迷聽見這句叮囑就想笑。
從她昨天被送過來,今天安欣被安排來照看她,她已經聽了n遍這種哄小孩的叮囑了。
“嗯嗯嗯,好好好,是是是。”蘇迷十分敷衍得點著小腦袋,就像隻嫌棄主人的懶貓。
安欣聽出她的敷衍了:“聽話,說認真的,彆敷衍了事。”
蘇迷不由扶歎了一口氣:“......哎喲,大哥你彆每次出去一遍就跟我念一遍啊,你不口乾我耳朵都起繭了,是你傻啊還是你覺得我傻啊,我十五,不是五歲,也不是五十五歲老年癡呆,人生地不熟,大晚上我不會隨便出去送人頭的。”
這個社會什麼垃圾沒有,更彆提這個黑。澀。會,滿地跑的時代,長成她這樣大晚上跑偏僻的地方蹦躂,那不就是送人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