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趕上晚高峰,於莉的車堵在路上。車追著前車尾緩慢的爬行,前路看不到儘頭,慢慢變得一動不動,於莉等得心浮氣躁。車再次啟動的時候,小白也有點心急起步快了,看到前車紅燈亮了緊急踩車急刹,他有些心虛的瞄了眼後視鏡,觸到於莉不善的目光,訕訕的躲避開。
於莉今天哪哪不順心,她脹了一肚子氣這下一股氣的放出來,你要是不會開車我來教你啊。小白的臉被夕陽烘得發紅,額頭冒汗沒有接話。於莉看著這個悶葫蘆感覺一拳打在棉花上,心裡悶,當即開了窗通氣。沒有風的黃昏在遠處盤桓,於莉急切的想撕爛這番沉悶的景象,打破現在的局麵。
開門,於莉厲聲道。小白滯住。
我說開門,聽見沒有,於莉的嗓子不受控製的發出高音,尖銳到變音。
於莉走下車,要和小白換座,小白不敢讓於莉在這樣的情況下開車,但後麵的車一直在滴滴的響。於莉也不是聽勸的主,小白又怕於莉被人注意到,隻得在於莉堅定的眼神下先下了駕駛座,在副駕駛係好安全帶,戰戰兢兢的說,你慢點。剛說完,於莉就撞上了前車屁股。
於莉咽了口口水問,要不要打電話給小白啊。前車門打開,裡麵走下來兩個穿西裝的男的走到於莉的外側敲車窗,小白邊說著彆開車窗,邊下車和車主商量事故責任。於莉透過車玻璃看他們不算激烈的對話著,隻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小白也是個一米八的大漢,在兩個格子間白領麵前還有點氣勢壓人的樣子。
她疲憊的低下了頭,不知道還要不要打電話給白實。沒一會兒,他上車和於莉說,我們負全責,於莉點點頭,表示同意。於莉一路耐心的開回了家。
等項敏羽回家的時候,於莉已經躺在床上玩手機,客廳放著她吃剩的外賣。項敏羽把外賣盒子收拾到垃圾桶,將營養師今晚多帶來的一份三明治放進冰箱,不過這隻是它暫時的棲身地,於莉今晚大概率不會再吃東西了,它明天的歸宿也將是垃圾桶。
於莉看著他,不肯開口。
項敏羽敗下陣來,唱他的獨角戲。他今天拍了很久的戲,他本來已經很累了,但是想到晚上即將要坦白的罪行,他覺得拍戲還要輕鬆點。他繃緊了腦袋,一層一層剝開自己真實的內心對它進行淩遲。
我和你說過吧,我第一次和你演戲的時候就喜歡你,我現在可以肯定的說我那時候喜歡你,但是我那時候並不堅定。尤其是那部戲結束後你沒參加殺青宴,我之後再沒機會告訴你我那時的心意。
於莉心裡悵然若失,她那會兒沒敢去,她害怕麵對分離,更害怕自己自作多情,她怕她在他麵前再也沒有驕傲的資格,她會忍不住告訴他她那時的心意,可她要是知道他也喜歡她,她寧願暫時放下她自欺欺人的驕傲。
但那也沒什麼,隻是喜歡而已。我很快進了新的劇組,認識了新的演員,我清楚的知道我欣賞戲中那位女主演,你大概也認識了,她是薛清。項敏羽捏緊了拳頭,吸了口氣後慢慢將手指舒展。我忍不住將你和她對比,你比她活潑很多,但我知道你有時隻是擔心冷場尷尬,你和沒有交集的人員接觸很少,在人員龐雜的劇組裡更像是隻怯生的貓。你們很不一樣,但是我當時受不了自己總是在看到她的時候想起你,所以我後來做了一件每每想起都後悔萬分的錯事。我那時真傻,我還沒分清對你和對她的情感有什麼不同,就為了忘記你轉而向她告白。
於莉白了臉,有些顫抖的裹緊了被子。
我以為能忘了你,因為我當時確實對她有好感,但是我現在知道我對她的好感全部出於對她能力的欣賞和認可。我後來立刻意識到自己的放蕩行跡,我有一刻懷疑自己難道是因為移情作用然後對每一部戲裡的女演員都因戲而生情嗎,不,那是對我專業能力的侮辱。我隻是沒能深刻認識到我有多喜歡你,莉莉,我愛你啊。
項敏羽忽而麵露痛苦,我沒能認清自己的感情是我犯下的第一個錯。而我那時連自己因為愚笨而犯下的錯都缺乏麵對的勇氣,那導致我犯下了第二個錯。我...我們在一起後,我一麵經營著並不激情的男女關係,一麵受困於自己的無法控製的感情,以致常常陷入難以自洽的內耗中,她可能也感覺到了什麼開始問我是不是真的喜歡她,我撒謊了。即使我還沒意識到我喜歡你,甚至懷疑自己的不忠本性,我還是清楚的知道我撒謊了。我不該開始這段關係,不該在這段關係中不誠實,更不該在這段本就說不清的關係崩塌之際選擇不告而彆,我傷害了一個我欣賞的女演員。這是我犯的第二個錯。
你還沒講你跟杉杉,於莉提醒道。
後來就是你知道的,薛清的侄女就是杉杉和我們一起演戲,她打電話讓我幫忙照顧,拜托我送杉杉回家。她說就算我當初對待感情的態度很幼稚,但希望我們可以拋開過往的不快成為朋友。我那時想起一切覺得羞愧難當,隻想遠離和她們相關的一切,更不希望讓你知道。我就讓小助理送杉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