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柏說，她知道了。

楊菡沉默了會，然後長長的地歎了口氣:“我撐不下去了。”

秦柏一頓，“我會幫你的。”

“不用了，大小姐。你幫得已經夠多了。大小姐，你知不知道，我嘛，本來就不會接觸這些，你對我這麼好，我就老是會依戀你。不用對我好了，我是什麼東西我早就知道，你對我很好，我很謝謝你，可是啊，我沒法回報你。”

“抱歉。”

“抱什麼歉啊！誰讓你給我道歉的？”楊菡氣呼呼地說，“我不是生你氣，是生我自己的氣。我活的很開心，無拘無束沒心沒肺，真的很開心。遇見你我也很開心，大小姐勸我的我都聽了，可是沒辦法，活著太無聊了。你知道的，我喜歡好玩的。怎麼說來著，讓你不要來找我，我不想給你造成什麼負擔。”

“作為朋友，我會支持你的選擇，也希望你的結局是更好的。”

“這對我來說，很棒，早日解脫，我很開心，你呢？”

“你開心，我就開心。”

“嗯？有沒有舍不得我？”楊菡好笑地調戲她幾句，尾音上挑。

“好了……”楊菡笑了，說，“我可是跟你告過彆了，不算不辭而彆吧？”

“嗯……”

“謝謝。”

“嘟——”電話突兀地被掛斷了，秦柏晚上家裡有個聚會。

她一個人喝了很多酒，側倒在桌子上，淩亂的頭發遮住臉。

看到蕭木下走過來，她伸出手招呼她過來。她抬起頭，給她塞了顆特彆大的滿灌的酒心巧克力。

蕭木下吃了，她就慵懶地看著吃了後的腦袋暈乎乎跑去吐的蕭木下，她笑出了聲。

晚上，她一個人坐在窗台看月亮。

那個號碼已經打不通了，她刪掉了聯係方式，她的頭好痛，她喝酒吹冷風，然後高燒了一陣子，恍惚間，她似乎看到了以前。

楊菡，普通人，父親欠了高利貸，母親改嫁，自此沒看過她。

她跟著父親，住著小房子，除了住一個房子，和父親互相不熟。

楊菡，被校園暴力，被欺負，被貶低，被排擠。

楊菡，被玻璃瓶子摔過頭，跟人打過架，被處分被通報，家長會沒人參加，騎著小摩托飆車，在城市爬樹。

楊菡，吊兒郎當。第一次見秦柏，看她好看就纏了上去，一纏就當了朋友。

秦柏送給她很多好東西，楊菡也送。楊菡說彆送太貴的，然後打工給她買好東西，楊菡給她折紙刺繡縫娃娃，嘴巴一撇說我親手做的可是無價之寶！！

秦柏沒架子，楊菡沒形象。

楊菡喝不得酒，喝了就吐。她雖然平時大大咧咧，難過的時候也悄悄往秦柏肩上湊。楊菡不要臉地往她身上嗅一嗅，說女人你該死的香。

楊菡……記不得了。

秦柏記不得了，她沒法記得。她不能記得。她沒辦法，她不能，她不能記這麼多。她會失控的，情緒……

秦柏那一次發作，吞了很多藥，直到精神恍惚，然後忘記了一些事，然後更加安靜冷漠。太久了，誰也記不清了……

楊菡死了，誰也沒記得她。

秦柏於是給她安排了個墓，經常去掃掃，看看她。

免得她抱怨，抱怨秦大小姐不去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