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呦呦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被捆在露天馬車上。她試圖掙脫繩索,可棉麻粗劣的繩子割得她手腕通紅,接觸麻繩的那片皮膚泛著火|辣辣的疼。
她麵色難看,為了自己少受些罪最後放棄掙紮,目光掃蕩四周。
周圍是一大片未耕種的農田,田裡灌了水,參差不齊的土塊半個身子掩在水裡,儘頭處是一小塊修整平坦的泥地。
林呦呦就是研究這個的,一眼便看出這是一片還在育苗階段的水稻田。
不過她現在沒工夫關心這個,這是哪裡,鄉下?她記得自己幾個月之前還在實驗室加班,因為研究到了關鍵步驟,需要時時刻刻有人盯著,為此她熬了幾個通宵,終於趕在春節前夕順利完成實驗,也就是在這一天,不知是因為勞累過度,還是實驗成功太過激動,結果就暈了過去。
等她再睜開眼,竟莫名出現在田裡,這也就算了,關鍵是為什麼要把她綁起來?
林呦呦百思不得其解,將目光鎖定在前麵拉車的老伯身上。
這是那個民族特有的服飾嗎,樣式怎麼這麼奇怪?
“老伯,請問這是哪裡啊,我為什麼會在這?”
林呦呦自認為語言挑不出錯,誰知老伯隻是微微側頭,沙啞的聲音中發出一聲不近人情的冷笑。
緊接著,林呦呦聽到他說:“林小姐還是乖乖認命,這次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可能再讓你逃了。”
“……再?”
林呦呦麵露懷疑,她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老伯,第六感讓她意識到事情沒這麼簡單,“你究竟是什麼人?這是要帶我去哪?”
老伯沒空理會她語氣中的情緒變化,隻當她是裝可憐行不通,開始裝失憶了。
“喲~怎麼,裝失憶呢,”老伯轉過頭,指著額頭上的紫色淤青,惡狠狠道:“要不是老子信了你的話,至於被棒槌敲腦袋——還失憶,我呸,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待著,不然我不介意帶著你的屍體去跟陳少爺討要賞賜。陳少爺是什麼人你應該比我清除,落到他手裡你能有個全屍都是祖上積德,倒不如聽我們的話乖乖溺死,還能留個體麵。”
林呦呦一下慌了神,她突然意識到:這恐怕不是自己生活的那個時代,而且因為自己得罪所謂的陳少爺,這個人打算將她溺死。
“現在是哪個朝代,誰做皇帝?”她的語氣急切。
自古以來,皇帝的名諱都是大忌,在外談論都是要被砍頭的,果不其然,老伯的臉黑了下來,怒吼:“你是想害死我嗎!!”
回頭,他看到一雙泛紅的眼睛,心中一顫,那雙眼睛,讓他想起不久前因無錢醫治而病死的小孫女。
世道艱難,如果不是為了生計,他也不願意乾這有損陰德的事。
大概覺得愧疚,他變得耐心起來,“東臨國,建元十七年。”
“這是哪?我究竟犯了什麼事?”繼續追問。
老伯開始疑惑起來,難不成真失憶了,“這裡是清平縣,前不久你勾|引陳國公的小兒子未果後,又把人一隻眼打瞎了,陳家正準備報複你呢。”
熟悉的劇情,相同的地點,同名同姓的炮灰配角。
這下全明白,她穿進了大學時心血來潮看的一本男頻小說裡。而自己就是全書第一個死的炮灰:清平縣縣令的女兒,林呦呦。
林呦呦無法用語言形容此刻的心情,當務之急,是如何脫身。
她想起原著中,原主被一眾村民關進豬籠,投進河裡溺死後又撈上來,渾身發紫宛如索命的水鬼樣,頓時渾身一顫。
等她從回憶裡回過神,抬頭就看見河邊站了一群人。
他們主動圍成一個半弧,人群中央放著毛竹編成的豬籠。
林呦呦的臉色霎時白了,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三好青年,這種封建禮教也隻在課本上見過,當時還不覺得有什麼,如今,課本照進現實,主人公變成她自己,那種恐懼如烈火灼燒般,讓人控製不住後退,害怕。
事實上她確實這樣做了,隻是一個男人提前按住了她。
“老實點!”
今天就要死在這兒了嗎?可是,她的實驗才剛剛完成,她的父母還在家裡等著她回去團圓,她還沒能見證非洲兒童都能吃上大米的時刻,朋友替她申請的國家技術獎獲獎名單還沒出來,還有那麼多事沒能完成,她怎麼甘心?
對了,原著。
原著中,原主的父親好歹是個縣令,怎麼可能任一群刁民欺負自己的女兒?可書中對於這位縣令的描寫隻短短帶過一句:清貧愛民的好官。
先不說是不是作者因為劇情需要,故意編造的一個沒有鏡頭的人,就算這個人真的存在,但陳家是皇親國戚,說話做事代表的是皇家的臉麵,一個小小的縣令能拿他們如何。
這條路行不通。
男人把林呦呦摁著腦袋往豬籠麵前走,她瞟了一眼周圍的村民,發現他們神色猶豫,有的人甚至不敢正眼看她,總之並沒有她想象中嫉惡如仇的模樣。
因此她推測,隻少其中有一部分人,並不想她死。
事情出現轉機,除了身後這個摁著她腦袋的男人。
她的腦袋再次被壓低,男人咒罵道:“看什麼看,像你這樣惡毒又不守婦道的女人,就該被灌豬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