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危險了。”輕搖頭,曲墨略作思索還是將白比丘已死之事稍稍掩飾做了提醒,“而且…前日我做了場夢,夢見老妖怪吞了白比丘,這不是個好兆頭。”
“如此,先落金探路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隻是吸人修為之功若不能設法克製,再多殺手也是枉然。”別小樓如此言道,心中卻是已有合適人選。
言罷便有李劍詩雲淡風輕地續上未儘之言,實乃心有靈犀:“落金買首當找落花隨緣莊,坑人攪水卻是再沒有比神蠱溫皇更合適的,還珠樓久不做生意,他這樓主可不該再這般疲懶了。”
她麵上帶笑,仿佛隻是閒聊今日配衣裳的簪子是濃墨為佳還是淡彩更宜。
隻是不待曲墨多問一句,便又見她眼波一轉,嫋嫋身姿婷婷而起:“彆郎,有客來了。”
在座的除卻曲墨各個都是高高手,自也都聽見了腳步聲,便就順勢止了先前話語。未幾,果見一道褐衣身影漸行漸近現於小樓門前,卻是曲墨先前有過一麵之緣的采參客——單誇。
麵上帶笑迎上前去,彆小樓尤記得先回離開時單誇原是決定要去它處的,如今卻又莫名折回,便知他此番前來大抵是有事要談。隻是現在正值餐時,便沒有讓來客看著的道理,故而也不說其他,隻先請人入座。他們原是剛剛開膳,請人一道亦不算失禮:“單兄來得倒巧,正可一道用個午膳。”
單誇卻隻推卻,言語神情甚是客氣:“來時路上已用過些,不想彆兄與嫂夫人今日有客來訪,是吾叨擾。”
“不過是自家人小聚,何來叨擾之說。單兄便是已用過,喝杯茶也是好的。”李劍詩亦是笑言。
人家既說吃了,她便也不駁,隻提喝茶:“先前尋悠送來的龍井吾瞧單兄上回用得甚好,不若今日再與旻月品評一回。”
而見兄姊起身迎客不好意思全不動彈傻坐著的曲墨聽見自己被CUE,便也甚是乖巧地接了話:“先生坐,我們方才也是閒聊呢,沒什麼要緊事。”
他對單誇沒什麼特彆的情緒和感覺,便隻順著兄姊的態度說話,當個乖巧知禮的好寶寶。
眾人態度皆是客氣有禮,且單誇今日前來確也有事要告知遙星旻月二人,便就未再推卻:“那便有勞了。”
既拿喝茶說了事,單誇一落座,李劍詩便當真予他煮了茶,隻不過順道也擺了碗筷。
多了個人,方才那雇不雇殺手的事便也不好再繼續,隻拿茶之一道閒敘佐餐,單誇被帶著也吃了兩口,他似乎當真不餓,多數時候還是在喝茶。
待到一餐用罷,彆小樓方將單誇請進了屋單獨詳談,留曲墨同嶽靈休繼續在小院裡陪李劍詩煮茶。隻是還未等曲墨喝完一盞,便又見兩人出了屋,而彆小樓的神色顯然較之先前嚴肅了許多。
甚至…隱約帶了些許凝重。
自初見,遙星公子在曲墨眼中便慣是萬事雲淡風輕成足在胸的仙人模樣,縱是先時全無感知的夜晚,亦是安靜從容,從不曾如現下這般全不見笑意。故而雖不知其因,卻也不由因彆小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莫名緊張起來。
“小樓哥,是…出什麼事了麼?”
“單兄方才與吾言及前日采參滯留山中,夜裡聽見奇怪動靜便暗中循聲前去探看,不曾想竟遠遠瞧見一粉衣銀發比丘尼被一十七八歲模樣的少年人吸乾內力踩斷脖頸身首異處化作飛灰。吾聽單兄形容那比丘尼相貌,應是白比丘無疑。”
結合自己對白比丘修為的估量及單誇方才之言,彆小樓對那少年人的棘手程度已有些許猜度,再想到曲墨先前所說,便難免有些聯想:
“此人年紀雖與尋悠你先前所言之人有所差距,但吾猜測或許二者之間有所關聯,故而想請詩兒依單兄描述作幅肖像,也好兩下裡做個比對。”
“合該如此。”對此,李劍詩自無推卻之理。
她在江湖上除卻劍法更有才女之名,自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過寥寥數筆,已是將單誇口中所述相貌躍然紙上。畫上之人年少貌美,神態驕矜,縱然與曲墨所見真人還有那麼兩分差距,但也足可稱得上是妙筆丹青形神兼備了。
至少曲墨看著那幅逐漸呈現眼前的畫像,隻覺自己後背脊又開始有些倒毛冒冷汗的跡象了。
“是我先前未說清楚。”
儘管不曾當真與月泉淮交過手,但先前在藏劍時謝采送的那根鐵箭曲墨至今記憶猶新肩頭作痛,對月泉老妖自是更加打心底發毛。
彆看他方才說要買凶下手時言語流利,再見這張臉,卻仍要心理建設許久,才能讓話語應答順暢:
“畫中這人便是我先前所提之人,他名月泉淮,彆號擁月仙人,雖是少年模樣,實則早已年逾百歲,是個真真正正的老怪物。他不止劍法卓絕,功力更是深不可測,單先生前夜暗中窺視卻未被發現實是幸運之至,往後若是遇見,可千萬遠遠避開。”
曲墨也不知單誇到底是怎麼躲過月泉淮的,但既已提起,到底還是稍稍提醒了一句。
然單誇雖聽了這話卻似乎並不十分在意,反倒將話頭引回了曲墨身上:“小公子與他有舊。”
他的態度甚是平靜淡然,著實不似先前表現的那般隻是名尋常采參客,然除此之外卻又看不出什麼其他端倪,曲墨便也隻能歎氣苦笑,真真假假的答了:“我這等小輩哪能入得他的眼,不過是…與他勾結之人同我義父有些宿怨罷了。”
靈珠早已用完,自然沒必要再提,何況單誇對他的好感值不過尋常,兩下裡又無甚交情,曲墨不覺得自己有對對方掏完老底的必要。
淩池不在身邊,對不熟的人自是少說少出錯。
“無論如何,這種大禍害既已身在苗疆境內,處置之事便宜早不宜遲。”嶽靈休乍聽曲墨之言便知他大抵是不想多說,就又順勢引開了話頭,“晚些吾便啟程將此消息帶回苗疆告知苗王,順道也可問問小鴆,可有抑製這等吸人內力功法的藥物。”
幸而單誇也不追根究底,隻是並不十分讚同嶽靈休的提議,反倒與李劍詩一般提起了神蠱溫皇:“久聞藥神之名,想來此藥研製對其不難,隻是如何讓月泉淮服下或是一大難題。吾曾聽聞,苗疆之中有一智者善使毒蠱,名曰神蠱溫皇,或許那人有法應對也未可知。”
“單兄與吾所見略同。”李劍詩微微頷首應和。
“嫂夫人冰雪聰明想必已有對策,如此吾便安心了。”此行目的既已達成,友人業已心中有數,單誇便不再多言,“此事既已帶到,單某便不多留了。”
“此番有勞單兄。”彆小樓聞言亦起了身,“吾送單兄一程。”
江湖兒女不似高門大戶般總要做些拉扯挽留的麵子活,如何讓溫皇動身亦需相商,故而單誇說要離開,彆小樓便也隻是起身相送未說其他。
總歸相識已久,太過客套反倒顯得生疏了。
“下山之路吾甚是熟稔,彆兄留步。”出言止了彆小樓動作,單誇更是不同他在這種時候客套,隻是離開前複又腳步稍稍一頓,望向曲墨,“上回見時,吾觀小公子琴中似是有劍,今日怎地空了。”
這話問得多少有些唐突,曲墨雖覺奇怪,到底還是答了:“先生沒看錯,原是有的,隻是今次來前我將它放在友人那處了。先生也好劍麼?”
單誇卻隻微微搖頭,說了句似乎意有所指的話語:“吾聽聞溫皇喜劍。”
言罷轉身離去。
徒留下曲墨咋摸著他話裡的意思想來想去,既沒品出到底是讓給溫皇送劍還是怎的,也沒想明白為什麼一個折騰毒蠱的居然喜歡劍,反倒先想起另一件極重要的事來。
“姐姐,我想起一件事。月泉淮的佩劍名為‘長瀾月’,據說劍上鑲嵌的那顆寶石是傳說中可解百毒的迦樓羅琉璃心,乃是世間至寶。”
“可依單兄先前之言,前夜並未見他隨身佩有兵劍。”彆小樓想了想單誇先前之言,說道。
對此,曲墨隻搖了搖頭,眉心微蹙:“月泉淮的招式也不是非要用劍不可,隻是若有那顆琉璃心在,毒物怕是對他無用。”
然李劍詩聞此一言卻是笑了,隻道:“如此對手,想必能令溫皇略感趣味吧。”
畢竟男人是最受不得誘惑的生物,尤其是輸贏的挑釁。
這話可是溫皇自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