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悠。”聞聲,淩池忙收劍回過身去探看,“可還好?”
他雖不知發生何事,但總歸人醒了就好。
“剛剛不大好,現在還行。”抬頭朝淩池笑笑,終於緩過神來的曲墨雖然腦子還有點渾,到底還記得該下床向人家道謝,“麻煩你們了,謝謝。”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一睡不醒讓淩池做好了隨時背人離開的打算,身上的衣裳竟整整齊齊地穿著,倒也少了此刻見人時衣衫不整的尷尬。
隻是他在夢裡時是自己原身的模樣,現下卻是曲千陌的身子,乍一露臉,倒把岑纓嚇了一跳:
“你怎麼和夢裡長得不一樣?”
“這個…嗯…做夢嘛,多少會有點天馬行空的。”隨口扯了個理由,曲墨嗬嗬乾笑了兩聲,隨即調轉了話題:“對了,我叫曲尋悠,他叫淩池,池塘的池,還沒請教你們的名字。”
“北洛。”
“雲無月。”
“我叫岑纓,是博物學會的一員。”
“博物學會?”乍一聽到曾在現代時常有耳聞的名詞,曲墨著實有些意外,隨即笑著誇讚了一句,“沒想到你們博物學家居然還涉及玄術,真厲害。”
原先在現代時,他對博物小編的印象就是網絡科普賬號,天天幫網友們分辨奇葩物種圖片,功能相當於智能百科全書。沒想到一朝穿越之後還能在古代聽到這個熟悉的名詞,而且居然連非科學層麵的知識都能涉及,實在讓他不得不服。
果然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是他見識淺薄了。
“沒有沒有,我也隻是略微學過一些陣法的皮毛而已,算不上涉及玄術,是北洛和雲無月懂的比較多。”麵對誇讚,岑纓顯得有些羞澀,然她視線偶然滑過側方桌麵時,卻驟然被上方的古琴引去了全部注意,“那個…我能不能看看你的琴?”
這張琴她方才在曲尋悠的夢裡見過,隻是出現的時間太短,又一直被抱在懷裡看不分明,但現下看到實物方才覺出其形製上的些許特殊來。
她這話問的客氣,曲墨又剛剛受了他們的幫助,雖不喜歡彆人碰自己的琴,到底還是沒拒絕,隻是借著琴弦說話,讓人家碰的時候小心些:
“可以是可以…但它的琴弦摻了烏金絲,容易傷人,你小心些。”
因著離開鴆罌*粟的神農有巢時是同淩晚鏡一道,所以他就把琴又換了回去,現下桌上放著的正是他在夢中讓岑纓他們見到的太古遺音。
岑纓得了許肯心下高興,也知許多人對自己心愛之物十分愛惜,話語間隻讓曲墨安心:“放心吧,我隻是看看,需要翻動的時候就勞煩你來,可好?”
“請。”
“這張琴體闊厚重琴麵呈弓形,嶽山至一徽中間凸起如脊狀,項、腰棱角無渾圓跡象,額下平整,琴足於九徽十徽之間,為大流水斷紋師曠式,看起來有些像唐製。”俯身細看桌上古琴,岑纓自形製到漆色紋路一一分辨,伸指觸碰琴身時甚至取了雙乾淨手套戴上,給足了尊重,“勞煩讓我看看背麵。”
往日裡遇見關注之物,岑纓不止要碰要看還要拿筆畫下來,現下這般已是收斂著了。而北洛與雲無月也早已習慣了她這般,左右查證緣由不差這一時三刻,便也由著她。
“太古遺音……”
琴背龍池上方所刻行書‘太古遺音’四字十分顯眼,岑纓長年跟隨師長研究古物,說是博覽群書也不為過,自也對擁有這個名字的唐琴有些印象,畢竟那張琴無論是出身還是本身都甚是出名。
然而眼前這張漆色紋路都年代不足,顯然不會是唐時那張,故而便有了些許推測:
“據說太古遺音乃是貞觀年間宮中斫琴師受命為淮王李雎而製,後被淮王贈與友人,傳於民間。但曲公子你這張琴體斷紋不多,漆色仍在,看起來年代並不久遠,可是仿的唐時那張?”
有史記載,淮王李雎字畫雙絕,有‘一筆江山’之稱,太宗生前對其甚是喜愛,常攜身側悉心教養,太古遺音便是淮王幼時生辰太宗特令斫製。後淮王山中遇一知音,如伯牙得見子期,故以此琴相贈。
此後太古遺音流於民間不知其蹤。
“它不是誰的仿品。”
聞言,曲墨不大高興地反駁道。
淮王是萬花畫聖,這張太古遺音自然就是岑纓所知道的那張。隻是他們情況特殊,曲墨便不好分說太多,但誰要說他的琴不好,他是絕不會同意的。
對此,岑纓亦是覺察到自己話中不當之處,忙做了解釋:“啊,我沒有說這張琴不好的意思,隻是習慣使然,你彆介意。”
岑纓先前那番話原也是合理推測,又對他有相助之恩,曲墨雖不大高興也隻是搖搖頭,唇角微抿。而後複又想了想,開口道:“我先前看過兩本唐代的曲譜,若是岑姑娘有興趣,可以過兩日再來一趟,我默下來給你,權當謝禮。”
“那太好了,謝謝。”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