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進外套的口袋裡,莊野捏著要繳納的美金有點犯難——二十分鐘後有課,在這兒等半個小時顯然不可能,但是……他與房間裡另一個人的眼睛對上,Alpha開口覺得自己有些結巴,“額……半個小時,我可能等不了這麼久,等會兒還有課,實在是不好意思……你……不知道怎麼稱呼比較合適?”話音含含糊糊,似是遲疑又似小心。
“不嫌棄的話,可以叫我一聲學長。”他的頭發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淺淺的金色,平添兩分溫和與矜貴,他瞳孔偏淺,合上手裡的書時聲音清冽如玉石相擊,“如果是急事,我可以幫你代為轉達。”
“……學長,”這頭的莊野更加猶豫了——傑奎琳女士要求今天內必須把維修金交了,鑒於之前的斑斑劣跡莊野也不敢太耽擱。但不知道是為什麼,對著麵前的人,講起那炸廚房的來龍去脈感覺更難以開口。但如果傑奎琳女士沒提前和埃文先生提的話,就不能沒頭沒腦地說自己隻是需要轉交一點錢:傑奎琳女士此舉本就是想讓兩個學生在埃文先生麵前重複一遍事情經過。
但光叫了對方一聲又不說話顯然是不合適的,沉默時間太長,對麵的人開口道,“不太方便的話也沒關係。”算是準備把這件事翻篇。
“方便的!”急急忙忙開口的後果便是莊野不得不硬著頭皮把整個事情托盤而出,“呃……就是,就是,”他眼睛一閉心一橫,“就是我和我朋友在宿舍學做飯把廚房炸了所以今天來交維修金!”起承轉合可謂一氣嗬成,Alpha伸手把口袋裡的錢放到桌子上,“傑奎琳女士說需要這個數,麻煩你了,學長……”說完高中生便耷拉了腦袋,覺得這事兒多少有點丟人。
雖說平時也嚷嚷什麼失敗是成功之母吧,但今天就是覺得格外不好意思。
他心頭甚至有點埋怨江寧宇那個倒黴蛋:早知道就不和他打這個賭了,怎麼就害得自己要跑來交這份維修金呢?
“舉手之勞,我會告訴埃文老師並轉交的。”年輕人公事公辦地點點頭,見高中生許久沒再說話,以為他是被接二連三的失敗給打擊到了。看著眼前的少年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Omega不由得有些心軟,這也沒比自家弟弟大多少呢,於是安慰道,“我不太會做飯,所以我覺得能做一手好菜的人很厲害。”
“真的嗎?”見對方看著自己點點頭,莊野不知道自己的耳朵有點泛紅,他手足無措地捏了捏自己的耳垂,“那,那我儘量。”
年輕人這下輕笑出聲,像學校東邊那個小花園裡每到春天總會出現的那隻小小蜂鳥,像它身上最輕最漂亮的那枚尾羽,輕輕地在什麼上打了個轉兒。莊野看得出他眼底並非嘲笑的意味。被稱作“學長”的人看了眼自己腕上的表,“你回去上課吧,彆遲到了。”
“哦,哦,好。”莊野呆頭呆腦地起身,大腦有些空白間他向一同站起的那個人微微欠身,抬起頭後終於想起自己要說些什麼,“那……學長再見。”
莊野走到門外,向他揮揮手邁步走了一小會兒後又偷偷轉頭瞥了一眼那扇虛掩著的門,又看見了門外走廊小陽台上那些正開著的天竺葵,紫色的花瓣在風中舒展,隨風搖曳時像在舞會裡翩翩起舞的王子公主,鮮妍、靈動、美麗。
十六歲的高中生戀戀不舍地把目光收回,大踏步向教室進發。加利福尼亞州的風穿過山穀,穿過草坪,穿過長長的教學樓走廊,又調皮地與莊野撞了個滿懷,暖洋洋的,讓少年的衣角也隨之掀起雀躍的一小片。
“哥們兒,我現在跟你說,”莊野思來想去,還是忍不住在臨上課還有三分鐘時給江寧宇打了一個電話,也不管對方說了什麼,上來就是一句,“我現在相信了,就是有時候,真的,真的一下!真的就一眼!”他本想再說句來解釋,但又自覺笨嘴拙舌,所以乾脆又稀裡糊塗地咽下了。
“今兒怎麼這麼激動?”沒說“發瘋”兩個字是看在莊野一個人去找埃文先生交了維修金的份兒上,江寧宇疑惑不解地看了眼手機屏幕,來電人沒錯,聲音也沒錯,“我記得你今天是去交維修金不是領獎學金啊?”
“不跟你說了,我得上課了。”莊野對於自家發小的疑問上演了一個“左耳進右耳出”,“掛了,拜拜。”說完毫不猶豫地按下按鈕給江寧宇留了串忙音。
嘿,你說這人,江寧宇深感莫名其妙,又看了手機通話記錄兩遍才確定給自己打電話的確實是自己發小。心下疑惑了一瞬,卻又轉念一想覺得估計是對方中二病又間歇性發作了——這個思路不錯,合情合理,遂按下不提。
好吧,人的想法都是會變的,莊野現在萬分讚同那句話,埃文先生那兒的確有著方圓十裡最好看、最美麗的天竺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