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俏皮，喬衍也回過味兒來沒有吭聲，老老實實地接過餐具準備給老人喂食。

“你們淨說些話哄我吧。”喬老爺子撇撇嘴。

“我可沒哄您，”莊野笑道，“不過說起來小宸還沒成家，但我看到時候還得由您親自給他把把關。”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喬老爺子費勁兒地擺擺手，看了一眼旁邊眼下泛青的Omega，語氣緩和下來，沒再說什麼。

莊野在內心鬆一口氣，麵上笑著說自己當年學做菜時的一些趣事：什麼第一次炒雞蛋結果蛋殼沒弄乾淨，什麼按食譜炒菜為了精準買了量杯天平做出來味道還是一般，什麼做油炸帶魚油放得太少最後魚皮全都粘在鍋底，從此不願意相信不粘鍋的任何廣告。

喬老爺子瞥了一眼默不作聲的喬衍，隻道，“小衍是一直不會做菜的。”

“一家人裡麵有一個會做就行了嘛，”莊野拍拍胸脯，豪情萬丈地保證，“等我去學幾個硬菜，今年過年看我給您和阿衍露一手。”

喬老爺子被他一番話逗樂，點點頭說了句好，屋裡的氣氛就此鬆緩不少，喬衍也在兩人一來一往的聊天當中偶爾插上兩句，細心地替老人擦了擦嘴。

老人到底精神沒那麼好，這幾天總是時斷時續地犯困。三人在房間裡閒聊了不過二十分鐘，喬老爺子就擺擺手示意兩人出去，說自己想打個盹兒。

“那我和媽說一聲，叫她和喬宸等會兒再過來看您。”喬衍說道。一旁的莊野收拾完餐具，順勢起身附和兩句，走出病房後拉著喬衍到病房旁邊的陪護房裡。Alpha將另一個沒動過的餐盒打開，摸了摸杯壁後又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耳朵，“這份是先煮的，那個店主跟我說他家這款是這附近賣得保溫效果最好的，信誓旦旦地和我說假一賠十，看來沒說謊。”

他招呼喬衍坐下，“酒店廚房的灶台我不太會用，今天做的是海鮮粥，辛苦喬老板和我一起做吃螃蟹的第一人。”

熱氣騰騰的粥被小心翼翼地端了出來，賣相雖比不得在臨江做的，聞起來仍舊鮮香撲鼻。廚師本人自己表演了一個“心急喝不得熱粥”，被燙得眼睛都紅了，喬衍哭笑不得地起身給他倒了一杯涼水，自己則用湯勺不緊不慢地攪拌著，Alpha大舌頭地說原來我才是吃螃蟹唯一的第一人。

喬衍搖搖頭，揶揄他一句你這個代價倒是不小。

“做這次早餐很麻煩吧？”Omega喝了兩口粥，想了想道，“剛剛……”他歎了口氣，“倒是我太沉不住氣。”

“其實還好，這附近的餐廳我也吃不慣，”莊野安慰他，“他老人家最疼你，你也關心則亂。”Alpha又問一句，“專家會診是什麼時候？”

“大概一個小時後吧，來得及。”喬衍看了一眼腕表，“我感覺我勸不動他，先聽聽醫生怎麼說好了。”

“那我在門口等你？”莊野說，“都說了等小宸以後結婚還得請爺爺把關呢，沒事的。”

“乾嘛要在門口等，”喬衍揉揉眉心，又深深地看他一眼，“會議室又不是坐不下。”溫暖從熱乎乎的餐盒一路傳到手心，Omega鴉黑的睫毛垂下，“怎麼，你一個人要坐三排？”

“哪能呢，”莊野一愣，旋即反應過來，“那我進去一塊兒聽。”他舉起手做了個小小的發誓的動作，“保證隻坐一根板凳。”

然後Alpha坐在Omega旁邊聽完了全程，整個會議時間不算短，醫生們彙總出來的意見不算理想。負責人向Omega委婉建議儘量順著病人心思，保持病人身心愉悅，說再突發一次心梗會產生什麼後果很難擔保。Alpha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Omega，右手伸進衣兜準備去摸自己隨身攜帶的紙巾。

但喬衍看上去很冷靜，詢問了幾個專業術語後沉默一會兒向負責人道謝，表示自己會認真考慮，各位醫生辛苦。

醫生們魚貫而出，喬宸今天早上探望完老爺子後就被送回了國內，喬母微紅著眼拍拍喬衍的肩膀，歎了口氣，“小莊，你留在這兒陪陪小衍。”

偌大的會議室裡隻餘下兩人，喬衍慢慢地翻閱著一張張冗長的報告和分析，莊野不說話，伸手將他看過的紙頁歸攏整理好。

Omega翻閱的動作越來越慢，直至停住，他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多雲，是再平常不過的天氣，“我剛剛進來的時候，大伯還問我為什麼他不能進來。”

莊野無言，Alpha對那位長輩的印象一直不好，他知道喬大伯與在喬父生前關係就不算融洽，更知道隨著喬衍持股的增多，對方也變得越發不喜歡他自己的這個侄兒。那人對喬老爺子有感情毋庸置疑，但也摻雜了一些其他東西，聽說他這次來，還帶了自己的律師，不過沒帶到醫院，莊野對此嗤之以鼻。

專家會診前喬大伯知道了這個消息，跑來質疑喬衍為什麼不通知他，揮舞的雙手簡直要招呼到Omega臉上，當時莊野皺著眉，稍稍上前一步，半遮半掩地擋住了喬衍。

而喬衍隻是看了他一眼，說，“現在應該沒有人陪著爺爺說話解悶，有勞大伯。”說完轉身就進了會議室。

“我要回酒店看看我煲的湯怎麼樣了，”莊野拿著那厚厚的一疊報告，“你去和爺爺聊聊吧，他最疼你了，肯定舍不得和你再吵架。”

“小時候至多是我單方麵挨老人家的訓，算不上吵，不過他不讓彆的長輩說我，大伯也不行。”Omega的視線從窗外收回來， “現在我倒希望他能天天訓我，吵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