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的口頭禪是“煩死了”，張口便來，就如同他那副臭皮囊一樣，簡直要與他同生共死的架勢。

我問他到底煩什麼，高明思來想去，罪魁禍首還是楚婉。

楚婉是高明的女友。用高明的話說，他們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高明說，每次他和朋友出去吃飯，不到一小時，電話準響三遍，天晴下雨雷打不動，比拍違章的攝像頭還敬業。

每逢公司聚會，楚婉都會特彆叮囑：不準挨著女同事坐，不準挨著女同事坐，不準挨著女同事坐。

楚婉說，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除此之外，楚婉還特地買了一本日曆，上麵圈好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裡的每一個重要日子：情人節要過，植樹節要過，婦女節要過，愚人節要過，勞動節要過，青年節要過，兒童節要過，端午節要過，國慶節要過，重陽節要過，七夕節要過，萬聖節要過，感恩節要過，聖誕節要過。

高明說，媽的，就差清明節不過了。

我說，其實這些節日都挺有意義的，比方說這個感恩節就很有意義嘛。父母為我們操勞了一輩子，我們是應該趁這個節日好好表達一下我們的感激之情。

高明啐了一口，感激個屁！她是要老子感激她虐待了我這麼幾年。

高明說，除了這些節日，她還專門拿了個小本本寫什麼：相識幾周年紀念日，在一起幾百天紀念日，公曆生日幾月幾號，農曆生日幾月幾號。媽的，彆人都是一年長一歲，她倒好，現在已經三十出頭了。

高明說，這些還不算，楚婉還會隔三差五地出腦筋急轉彎試探他，以確定他現在有多愛她。並且會用專門的小本本記錄下每次的測試，滿分十分，低於七分就是不及格。

比如最經典的一個問題。楚婉問，假如有一天我跟你媽同時掉水裡了，你隻能救一個，你救誰？

高明說，有這麼巧的事兒嗎？

楚婉說，就是這麼巧。

高明想了想說，我不會遊泳，還是報警吧。

楚婉說，情節需要，你必須得會。

高明想了想說，萬一當時我不在呢？

楚婉說，情節需要，你必須得在場。

高明說，那我救我媽。

楚婉說，哼，你不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