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安穿著一條保守的白色長裙站在翊雲家門口，手裡還拿著一遝練習冊和本子。

門開了，翊雲擦頭發的手停下了動作，本來脫口而出的鄭玉安你怎麼來了硬生生轉了個彎成了鄭老師您怎麼來了。

鄭玉安看著眼前的少年，晃晃手裡的作業：“中午之前，給我個解釋，不然就把你家長叫出來和我喝杯茶。”

翊雲皺了皺眉頭：“老師，我們家沒有茶。”

鄭玉安神色突然一怔，然後笑了笑，開口道：“那就不喝茶了，我和你父母聊聊彆的。”

翊雲的眉頭皺的更緊，他微微低頭，那隻開了門還沒放下來的手慢慢收緊，捏的指關節都泛了白，但沒有阻止鄭玉安的腳步。

鄭玉安在房裡晃了幾步，把作業本練習冊往茶幾上一放，坐在沙發上：“哎，翊雲同學，你上高中了，既然我當了你班主任，那我就得對你負責到底，你說對吧？”

“……我。”

“你先彆說話，我問你個問題啊，為什麼開了幾次家長會我連你家長一個人影也沒見著，你給我解釋一下，還是……他們親自來和我解釋？”

眼前浮現翊竟言拖著酒瓶渾身濕透了站在門口的樣子……

翊雲雙手插兜，甩了甩頭發：“老師……我說過了，他們……很忙……”

“就知道你這麼說。好啊，我先跟你說好，今天你要麼給我個交代，要麼把你父母叫出來讓我見見，不然我今晚可就要住你這了，你自己看著辦啊。”

翊竟言舉著瓶子猛地砸在他麵前的尹陽身上，玻璃碎片她的肩膀上劃出一道道血痕，死死地把他們兄妹護在懷裡……

他使勁攥了攥拳：“老師你等一下啊，我很久沒有聯係過他們了，還得看他們接不接。”

三年前，尹陽失蹤的時候整個時尚圈都瘋了。翊雲永遠記得一群記者媒體圍在他們家門口瘋狂的樣子，翊竟言暴躁冷漠的樣子，以及，她妹妹滿臉驚恐的樣子……

那一年，他十三歲。

三年了，這是他第一次撥她的電話……

電話接通，機械女生無情地提醒著電話無人接通。

他鬆了口氣：“看，我就說他們忙，都沒時間接電話。”

鄭玉安吸了口氣：“你隻有一個家長嗎？”

翊雲站在原地，手裡的手機被緊緊攥住垂到身體一側，抬頭對鄭玉安說：“對，可以這麼說，畢竟……從我十三歲開始他就沒在管過我，現在……嗬，他估計連我們在哪死了沒都不知道……有跟沒有沒什麼區彆……”

鄭玉安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繼續問：“他是你……”

“翊竟言，算是我們半個爹吧……”

冷漠的稱呼。

鄭玉安將語氣儘量放的平穩但還有些顫抖的說：“那你媽媽呢？”

她猛然看到少年瘦削的肩膀不規律的起伏，正低著頭，微微地喘氣。

這大概是翊雲童年裡最愛的一個人……

尹陽失蹤後，他在那個狹小的房間裡不止一次怨恨過，為什麼不帶我走？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說過離開之後我們會過上更好的生活，為什麼不帶我走？！

“……剛不是打過電話了嗎。”

眼前越來越模糊，那是不是眼淚，他不知道……

鄭玉安站起來，偏過頭去使勁眨眨眼，歎了口氣：“行吧，那今天的家訪就到這吧，還要回去給我娃做飯呢，你好好看看作業上我給你的評語吧。”

她與翊雲擦肩而過，關上了門，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隻不過，他伸手捂住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