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丸溪趕到時,親王府正一片混亂。
章鑫才安排了人進去照顧靳雁,見白丸溪到了,仿佛看見了主心骨。
“白公子,需要將這個消息帶給小王爺嗎?”
白丸溪想了想,問:“側王妃現如今怎樣了?”
“側王妃身體素質本不差,大夫看過了,說好好休息便沒有大礙了。隻是……”章鑫一幅痛心疾首的模樣,“隻是這胎,是保不了了。”
話音剛落,白丸溪有些頭疼地捂住腦袋。
他當即說道:“不用告訴小王爺。”
章鑫顯然有些猶豫:“這……”
白丸溪說:“既然這已是既定的事實了,況且側王妃暫且無恙,倒不如先不讓小王爺知道。”
章鑫仍然麵露難色。
白丸溪用折扇敲了敲他的肩:“若是他發難,我擔著。這段時間照顧好側王妃,這才是最重要的。”
章鑫正欲離開,白丸溪攔下了:“等等,來彥公主送來的藥是否還有殘餘?”
在獲得肯定的答案後,他命章鑫將剩餘的藥物收集起來。
章鑫退下了,留下白丸溪一個人站在原地,遠遠地望著皇宮的方向。
瓷碟被掀到地上,發出刺耳的破碎聲音。
來彥公主坐在一旁,閉眼不語,可顫抖的雙手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恐懼。
下巴被人輕輕挑起,來彥公主抬頭,望進了一雙毫無波瀾的眼。
“燕來。”他輕聲說,“你應該知道,嫁給燕決是你唯一的出路吧。”
“不是我乾的……”燕來的聲音有些抖,隻重複道,“不是我乾的……”
他拍了拍她的臉頰,將她的頭抱在懷中:“你以前很乖的。”
又低頭看她,發現她的眼眸很是空洞。
燕來喃喃:“我怎麼會害她……”
她被人猛地推開。
“既然不想離開,那你以後,就住在宮中吧。”
軍隊浩浩蕩蕩往前行進。返程依舊平淡無波,如同來時一樣。
高個走到嚴善身邊:“嚴副使,眼看著就要出平蕪,到汴京也就五六日。咱們就這麼空手而歸了?”
嚴善搖頭。
這不是燕決的風格。如果是從前的小王爺,就算拚個魚死網破,也會把那夥人查個底朝天。但如今就這麼走了……小王爺到底怎麼想,他還真不知道。
又行進了半日,天漸漸地沉了,嚴善示意大家安營紮寨,今夜暫且在此休息。
飯後,嚴善心中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於是他又帶人巡邏了兩圈,途中發現小王爺的帳子裡早早熄了燈,更感奇怪。
在確保營地安全後,嚴善的心也稍稍落回了原地。在安排好夜間巡邏後,他也回帳子裡歇下了。
漸漸地,整片營地隻剩下了蚊蟲鳴叫的聲音。
一整晚,嚴善都沒睡好。渾渾噩噩、半夢半醒間,不知睡著了多少時候。
突然間,他被一聲“有夜襲”驚醒。
嚴善三兩步衝出帳子,便往小王爺那裡跑。
有黑衣人撲上前來攔去他的去路,嚴善給了他一刀:“保護小王爺——”
越來越多的人醒來,加入了戰鬥;越來越多的黑衣人從黑暗裡冒出來,仿佛無窮無儘。
夜襲的人有備而來,他們隻瞄準燕決。
眼看著燕決被人潮淹沒,嚴善心中更急,踹開一個攔在身前的人,直奔燕決而去。
燕決一劍刺穿一人,耳後有風聲襲來,他並未轉頭,隻抽回手用劍柄便敲暈一人;順著這個動作,燕決將劍甩至身前,再次逼退幾人。
可到底雙拳難敵四手,燕決最終被人團團圍住。
嚴善眼看著燕決身上傷口越來越多,嘴角有血溢出,急得想插上翅膀飛到他身邊。
就在此時,燕決猛一蹬地,如箭一般朝某個方向射去。
嚴善眼尖地發現有一人立於樹下,隱身於黑暗之中。
難道……
嚴善眼眸閃爍。
小王爺方才讓自己處於下風,是為了引誘領頭之人現身?
嚴善仿佛看見了幾年前的燕決——哪怕有更好的解決方法,他仍會選擇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那個。
見自己暴露,領頭之人大駭,立即拔劍迎戰。
燕決卻不轉換方向,直直地向領頭的人衝去。
劍刺入肩膀的刹那,燕決聽見自己悶哼了一聲。右手所提的劍早已被他換到了左手,此時左肩被刺中,更是使不上力,隻軟綿綿地提著劍。領頭之人仿佛也未料到他這般不要命,一時有些呆愣。可就這短短的幾秒鐘,足以讓燕決抽身而出。
那領頭的黑衣人,不知為何,瘋了似的朝燕決而來,纏住他不讓他走。
劍已被換回右手,但燕決的左手仍無力地垂著,隻能勉強抵擋攻擊。
燕決並不戀戰,隻想抽身逃離戰場,可身後的人咬得很緊,似乎有些急切。
耳後有一強勁的劍風劈來,燕決暗道不妙,卻發現有人替自己擋了回去。劍尖相撞散發著嗡鳴聲。
燕決從空中跌落,護住腦袋,在地上滾了一圈作為緩衝。
回頭便看見了熟悉的側臉。
嚴善方才被人困在原地,正有的是一身力氣沒處使。此時有人撞在槍口上,嚴善更是躍躍欲試,將來人打得節節敗退。
領頭之人見逐漸落了下風,一揮手便讓自己的人撤了。
嚴善還欲乘勝追擊,卻聽見燕決嘶啞的聲音:“嚴副使……”
嚴善湊近燕決,在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的瞬間,燕決就已將身體的大部分重量放到自己身上了。
“等、等他們撤退……”
嚴善心中咯噔一跳,仔細一看才發現燕決麵色發白,緊緊攥著的雙手微微發顫。
燕決將自己取得的東西塞到嚴善懷中,說了句“送我回汴京”便不省人事。
而燕決給他的,是一塊刻有血盆大口老虎的令牌。
靳雁坐在餐桌旁,有一搭沒一搭地往自己嘴裡送飯。
白熾燈發出的燈光是慘白的,父母的吵架聲是如雷貫耳的。
瓷碗摔在地上,碎成幾塊。媽媽大喊著“這日子過不下去了”,然後奪門而出。
靳雁的淚流了下來,被爸爸看見了。
“你哭什麼?我和你媽每天好吃好喝地供著你,你就隻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