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年!你小子快點起來,要遲到了!”
夏末清晨的陽光燦金一片,從寢室沒拉嚴實的窗簾縫隙中鑽了進來。
“滾!”被這道催命一般的聲音打擾,沈伯年從一片渾噩昏沉裡驚醒,陽光被大理石地板反射,刺眼極了。
溫知隨慢條斯理吃著牛奶吐司,一邊毫不留情踹了床上處於怔愣中的人一腳,“沈伯年,給你臉了是吧?發什麼呆?趕緊起!”
而床上曲著腿,用肌肉緊實的小臂擋在眼睛上避著光的沈伯年,腦中飛速閃過無數記憶,最終定格在滿目鮮紅和滾燙淚滴落在臉上的場景。
看著眼前的床板,聽著好友越來越不滿的抱怨聲,沈伯年終於相信了這個事實。
他重生了,重生回大四那年。
暫時將混亂的思緒拋到一邊,打起精神以最快的速度洗漱穿衣,跟著溫知隨衝到階梯教室,因為這節早課是經融操盤實例分析課,授課老師最鐵麵無私,討厭遲到的人,如果不想掛科,就必須老老實實去上課。
清晨的A大校園,柔軟的風卷著少年們奔跑的腳步,連發梢都帶著青春洋溢的味道。
沈伯年和溫知隨踩著上課鈴聲進入教室,被教授瞪了一眼,才垂著頭窩進教室最後一排。
沈伯年木木的坐著,魂不守舍,腦海裡浮現的是重生前的一幕幕畫麵,還有那張他刻在骨子裡的麵孔,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不斷重現。
謝遲。
謝遲…
整整一節課,沈伯年都在一遍遍過濾重生前的記憶,臉色難看,安靜至極。
溫知隨認真聽課的同時,一直注意著身邊人的情況,不禁覺得納悶,不就是明天終於要抱得美人歸了麼?至於魂不守舍成這樣?
回到宿舍,溫知隨把書一扔,勾著沈伯年的肩膀在他床上坐下,俊逸得稱得上精致的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誒,我說沈伯年,有點出息行不行?不就是表個白嗎?打起精神來,彆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我看著煩。”
沈伯年將搭在肩上的冷白手臂揮開,起身走到陽台,點了根煙,倚在牆角,明暗交接的光直直將他壯碩的身影打的佝僂,硬朗英俊的麵容染上頹然。
他這樣的態度讓溫知隨炸毛了,薄唇挑起譏笑,“真就不懂了,那謝家小少爺是什麼絕世美豔Omega,讓你心心念念那麼多年,放心吧,明天肯定不會出錯,該準備的都……”
“取消吧。”
溫知隨話沒說完,就被掐了煙從牆角走出來的沈伯年打斷,說出的話也讓溫知隨半晌沒反應過來。
沈伯年不理會他的不可置信,徑自走到床上躺下,麵對著牆,不發出一點響動,實則嘴角掛滿了嘲諷和苦澀。
重生前他和謝遲的對話曆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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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表白確實會成功,他也會和謝遲結婚,恩愛多年。
至少,在所有人眼裡他們伉儷情深,A大經融係優等生,英俊迷人的S級Alpah和生物係高嶺之花清冷美人Omega的完美婚姻。
甚至連他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直到同學聚會的那天晚上,他才知道自己錯的多麼離譜。
沈伯年和謝遲從大學到婚紗,結婚七年之久,沈伯年從沒對謝遲大聲說過話,無論何時都溫聲細語,說他將謝遲當眼珠子寶貝都不為過。
直到同學聚會這晚,原本是邀請謝遲的,但謝遲臨時有個實驗數據要重新記錄,說不去了,但那幫同學硬說讓沈伯年先去,等謝遲結束再趕過去。
高級會所裡,彼時已經建立沈氏集團的沈伯年,同一群陌生麵孔禮貌點頭示意後,坐到大學時和謝遲走的較近的方敬身邊,整晚都和方敬聊天淺酌,一邊問著謝遲什麼時候結束,不過謝遲一直沒回複。
聚會到中途,方敬已經有些醉意,說起當年沈伯年夫夫兩的事,提了一句,“要不是當年阿遲意外發情期,沈總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抱得美人歸?”
原本覺得無聊心裡隻想和老婆貼貼的沈伯年,正搖晃手裡的酒杯,想著找個借口早退,聽到這句話,停了動作,睨著方敬。
然而方敬並沒有看他,甚至因為有些醉了,借膽拍著沈伯年的肩膀,羨歎道:“那會兒阿遲還老嫌棄你信息素難聞呢,每次你湊過來,他那臉都黑的能滴出墨水兒來,還說寧願找個沒味兒的Beta,都不想聞見你的信息素。”
沈伯年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垂眸,視線落在杯底映照出的紙醉金迷上,語氣淡的聽不出來,“是嗎?我從來不知道。”
如果方敬此時清醒著,就能分辨出沈伯年分明已經生氣,但他酒精上頭,根本察覺不到身邊人的冷沉氣勢。
還越說越起勁,和沈伯年勾肩搭背,“你那會兒一門心思討好阿遲,眼神根本不分給彆人,就那個Beta,還跟你打過球賽,不過被你虐的像條隻會喘氣的狗。”
“阿遲還想過和他們家聯姻呢,叫…叫陸澤明,對!就是……”方敬話沒說完,就見沈伯年解了束腰馬甲,手邊那瓶原本沒碰過的香檳酒,被他拎起,滿杯飲儘,一杯又一杯。
沈伯年隱在包廂光線較暗的一角,鋒利的輪廓因此更顯冷硬,高挺的眉骨微微鎖起。
喝上頭的方敬看到這,也不叨叨了,湊著和沈伯年哥倆好,喝的昏天黑地。
整整兩個小時,沈伯年手中的酒杯沒有空過。
隻要想到方敬剛才的話,心臟就像被一隻大手緊緊捏住,呼吸不得。
他和謝遲結婚七年,他從來不知道謝遲對他是厭惡的,他十六歲那年驚鴻一瞥,從此謝遲在他心底生根發芽,高中三年默默守候,本以為沒機會將這份心意公之於眾,畢竟謝遲是謝家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少爺,而他不過是芸芸眾生中平平無奇的一員。
沒想到大學再次遇見,從前便精致如同洋娃娃一般的嬌美Omega,如今美貌更甚,更多了清冷貴氣,像一隻引頸向上的鶴,讓人挪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