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延是被一陣哭聲吵醒的。

一開始，鬆延以為自己在做夢。後來發現哭聲真實縈繞耳畔。

鬆延打開燈，探身至床邊——果然，竇鈺祺蜷縮成一團，微微顫抖。

“小祺，醒醒。”

鬆延輕輕拍他的臉。

竇鈺祺雙眼緊閉。在鬆延第三次拍他的臉時，才緩緩睜眼。

“哥……”

“嗯？”鬆延翻身下床，坐在他身邊，“做噩夢了？”

竇鈺祺的眼神一動不動地黏在他身上，同鬆延一起落到地上。

“嗯。”

“夢到什麼了？”

聞言，竇鈺祺低下頭，不吭一聲。

“不想說？”

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

就在鬆延以為他不會開口時，竇鈺祺突然說話了：“鬆先生，對不起。”

鬆延疑惑地看著他。

“我不想鬆先生麵對危險，並不是不信任鬆先生，不信任你有這種能力，我隻是……”

鬆延耐心等待他的下文，卻看見小孩兒把臉埋在被子裡，無聲地哭了起來。

夜風輕柔地吹過，撫慰大地上每一個幸存的人。

他上前，跪在地上抱住竇鈺祺的頭，輕輕拍打著他的背。

“我知道，我知道……”

鬆延一時有些哽咽。

竇鈺祺不說，鬆延也能猜到他大概做了什麼樣的夢。

所以他難免想到上一世。難免想到他死去後，竇鈺祺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是在時間的打磨下逐漸忘了他，還是懷著痛苦與遺憾度過一聲，夜夜難寐。

無論哪一種情況，都是鬆延不想看到的。

許久，竇鈺祺終於停止了哭泣。

他仍將臉埋在被子中，不肯抬頭，用帶著鼻音的聲音道：“鬆先生，答應我，保護好自己好嗎？”

鬆延忍住眼中的酸澀：“好……我們都會活下來的——你，我，思然，欣欣，我們都會活下來的。”

竇鈺祺逐漸停止了顫抖。

“快睡吧。”鬆延說，“明天起來還要忙呢。”

也許是哭累了，竇鈺祺很快睡著了。

聽著他逐漸平穩的呼吸聲，鬆延卻夜不能寐。

他想到白天齊思然對他說的話，又想到竇鈺祺。

夜晚降溫了，鬆延掖緊被子。

也許，他是應該放手了。

鬆延睜眼，拿起手機一看——已經九點了。

鬨鐘沒響，估計是竇鈺祺給關了。

昨晚不知多久才睡著。

鬆延來到臥室，隻看到了任欣。

“鬆先生早。”任欣坐在沙發上，“小祺哥哥和思然姐姐出去了，讓你彆擔心。”

“唔……好。”

鬆延洗漱完畢，吃過早餐，再收拾收拾，就十點過了。

鬆延倒在沙發上。

“欣欣，昨晚睡得怎麼樣？”

“嗯，睡得很好，謝謝鬆叔叔。”任欣瞧了瞧他眼下的烏青，“鬆叔叔沒休息好嗎？”

鬆延單手捂麵：“對啊，失眠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

突然，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

任欣不由自主地抱緊抱枕：“鬆叔叔，怎麼了？”

鬆延來到廚房，打開冰箱。

果然，停電了。

鬆延對客廳大喊：“沒什麼，隻是停電了。”

所有電力設施，都停止了工作。在這一瞬間，人類世界歸於沉寂。

他悵然若失關上冰箱。

——人類世界的秩序，就此開始瓦解。

約莫十一點半的樣子，竇鈺祺和齊思然回來了。

齊思然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停電了？”

鬆延：“停電了。”

齊思然和竇鈺祺對視一眼，竇鈺祺一臉“你看，我說吧”的表情。

她有些失落：“那不是吃不了熱飯熱菜了？”

“當然不——洗洗手吃飯吧。”鬆延對他們道，“電停了，水和氣還沒停呢。”

簡單吃過飯午休後，鬆延和竇鈺祺開始了下午的工作。

“上午我們成功清理了七到十四樓，並在兩邊用屍體搭了一堵屍牆。”竇鈺祺說。

小區大門敞開，他們無法阻止其他喪屍進入，也無法估計底樓有多少喪屍。

鬆延想了想，小聲道：“去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