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這時,小貓從任欣膝間蹦下,跳出車窗。
任欣小聲驚呼道:“瓜仔跑了!”
齊思然解開安全帶:“我去找它。”
她打開手電筒,在一輛靠牆的車身底下瞧見了瓜仔。
它蹲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看著什麼。
齊思然發出喚貓的聲音,試圖引它過來。
“瓜仔,乖……”她悄然走近,生怕自己的動作將小貓驚走。
齊思然順利在它身邊蹲下。她安撫著它,撫摸它的腦袋。
“很好,不要亂跑,呆在原地……”
她伸出另一隻手,準備抓它。
突然間,一隻蒼白的手從車底下伸出,將小貓和齊思然都嚇了一跳!
小貓跑遠,不見蹤影。
齊思然急忙去尋它,卻看見汽車和牆角之間的縫隙中擠出個人。
縫隙太小,不容一人通過。但那人仿佛感受不到痛楚般,直直地擠出來,胯間的肉都被車牌刮掉一部分。
然而還沒結束。
車的另一側響起了騷動聲。
齊思然舉起手電,向聲源處射去,看見密密麻麻幾十個人頭。
它們正亦步亦趨從縫隙間擠出。
原來那是另一處單元樓的安全通道。
見狀,鬆延急忙大吼:“思然,快回來,彆追了!”
齊思然轉頭,看見眼巴巴扒在車窗邊的任欣,又看了看蹤影全無的小貓。
她一腳踹開向她伸手的喪屍,最後看了眼小貓逃走的方向,狠下心上了車。
“不要,瓜仔——”
齊思然接住想要下車的任欣,將她按在座位上。
她連車門都來不及關:“鬆先生,開車!”
見齊思然回到車上,他立即發動汽車,直接向出口駛去。
幾隻喪屍憤怒嚎叫著追上前來,卻隻嘗到了車尾氣。
“瓜仔,不……”
汽車來到地麵,天光大亮。
小孩嗚咽著哭出了聲。齊思然緊緊地抱著任欣,小聲地在她耳邊道:“對不起,對不起……”
他們的末世之旅,就這樣在失去與眼淚中拉開帷幕。
鬆延等人順利離開小區,向著高速公路駛去。
城市裡並無活物活動的痕跡——儼然一座死城。
車內一片寂靜,隻餘任欣抽泣的聲音。
“其實我知道,爸爸死了,媽媽也死了——你們不說我也知道……”
聞言,鬆延的喉間仿佛卡了根魚刺。
自從將任欣救回來後,他們從未正麵同她談過這些東西。
死亡與失去——這始終是對小孩子避諱的話題。
“瓜仔是爸爸媽媽送給我的禮物——他們說如果我能堅持一個月不玩手機,就給我買一隻小貓。”任欣停止了啜泣,她埋在齊思然的肩上,悶悶地道,“思然姐姐,它們看上去好凶,我以為你也回不來了……”
鬆延專心開著車;坐在副駕的竇鈺祺摩挲著腕間的手鏈,偏頭看向窗外。
車內的氣氛一瞬間沉寂得嚇人。
“它們好可怕,我們……我們有必要活著嗎。在這樣的世界上,活著是為了什麼……”
齊思然胸口悶悶的。她正想說些什麼,卻被人搶了先。
“嘿。”曲一蓧戳了戳任欣的肩膀,“瓜仔隻是跑了,不是被吃掉了。”
任欣轉過頭,怔怔地重複:“瓜仔隻是跑了……”
曲一蓧故作輕鬆。
“你忘記了嗎?昨天我們還親眼看見瓜仔抓了隻老鼠——它會活下去的,哪怕它離開了我們,哪怕吃老鼠蒼蠅,瓜仔也會活下去的——因為活著沒有目的。瓜仔是這樣,我們也是這樣。”曲一蓧揉了揉任欣的腦袋,“我們一起向瓜仔學習,好嗎?”
任欣擦了擦眼睛:“那我會和瓜仔再見麵嗎?”
曲一蓧溫柔道:“當然會了——隻要我們還活著,就一定會再見的。”
“可是……”
“可是什麼?”
任欣抬頭:“可是一定要向瓜仔學習嗎?我不想吃老鼠和蒼蠅。”
語畢,車內四人皆一愣,隨即失笑。
“好吧,或許這一點我們可以不學。”曲一蓧道,“畢竟我們還有很多餅乾。”
摩托車自報廢的車間穿行而過,發動機的轟鳴引得街邊便利店內的喪屍探頭。
齊修然目光鎖定在某隻喪屍身上,看著它逐漸變成一個小黑點,然後消失不見。
“我們這是在往哪走?”
在她印象中,這似乎不是通往高速路口的路。
“高速路口被堵住了,我們走國道——”
風聲將夏薩立的聲音吹遠去,顯得不太真實。
看日頭,已是正午。
夏薩立停下車,兩人在一棵濃蔭蔽日的樹下休息。
“再往前,是G省和F省交界的地方——那裡是一座公園。說是一座公園,其實是幾座大山。如果能從山上穿過去,比走國道會近很多。”
“哦。”齊修然打開一瓶水,遞給夏薩立,“那我們從公園過去?”
夏薩立搖搖頭:“得看看路況——如果公園和高速路口一樣被堵起來的話,就不行。”
夏薩立接過水,一口氣灌下。
“趁天還沒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