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坐在火堆前的人們四散開來,進入各自的帳篷中休息了。
明天要去福利院的,除了原本定下的越家三人、徐玉章、蘇自強、齊思然和肖元以外,還有新加入的竇鈺祺。
今晚守夜的,都是明天要留在營地中的。
鬆延負責前半夜,張左源負責後半夜。
可真放心他們這些新來的。
鬆延想。
因為擔心火光引來彆的什麼,剛入夜時,鬆延就把火堆熄滅了。
夜晚的風吹得他有些發冷。
此時,趁著月光,他看見那頂大帳篷被掀起,蘇自強自裡頭走出,漫無目的地看著四周。
突然,他朝某個方向招了招手。
鬆延好奇地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發現是林杏春。
看見他在招手,林杏春乖乖地走了過去,跟進了那頂碩大的帳篷裡。
也許是鬆延的視線太過露骨,林杏春進入帳篷前,看了他一眼。
眼神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兩人進入帳篷,留下鬆延在冷風中獨自淩亂。
是他想的那樣嗎?
林杏春警告自己不要接近蘇自強的原因……
“在想什麼?”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鬆延的思緒。
竇鈺祺在他身邊坐下,手裡拿著件毛衣。
“明天去得很早,怎麼還不休息?”鬆延問。
“晚上冷。”竇鈺祺把毛衣遞給他,“鬆先生,給——”
鬆延把毛衣套上,總算覺得好受了些。
忽然間,仿佛想起什麼似的,他從兜裡掏出兩顆糖果。
他把糖果放到竇鈺祺手心:“這是給小朋友的幸運禮物。”
餘光中有人影閃過。
鬆延偏頭看去——徐玉章從帳篷裡溜出,從桌上拿了什麼東西。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裡放著肖元的糖果罐頭。
又來偷吃糖。
糖紙被揉捏得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是旁邊的人在剝糖。
鬆延對這個所謂的營地老大持保留態度。
下午他們和她見了一麵——徐玉章不善言辭,發言大多由越浮華代替。
而且,鬆延已經不止一次地發現她偷糖吃了——搞得肖元還跑去問兩個小孩兒,是不是他們偷吃的。
還沒長大的孩子——鬆延這樣評價她。
將糖果塞入口中,徐玉章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
擔心被她發現自己偷看,鬆延下意識地看向竇鈺祺,然後嘴裡被塞入一顆糖。
吃不出具體什麼口味的甜味在舌尖炸開——他錯愕地同竇鈺祺對視。
“給小朋友的——不是嗎?”
月亮映在竇鈺祺的眼中,他看著他,目光沉甸甸。
鬆延莫名覺得這樣的竇鈺祺有些陌生。
小孩兒已經不再是小孩兒了。
和他們初次見麵相比,他已經長大了太多。
那個時候的自己俯視著蹲在馬路邊哭泣的竇鈺祺;然而現在,兩個人並排坐著,鬆延居然要微微抬頭仰視他。
是什麼時候突然長高的呢?
鬆延移開視線,聽見自己的心臟在胸腔中砰砰直跳。
“小什麼朋友,都奔四的人了。”
“可是……”
“快去睡覺。”在竇鈺祺說出彆的奇怪話語前,鬆延把他推走了,“明天還要早起。”
等鬆延醒來時,天已經亮透了。
程新生早就起了。
也許是看在昨晚守夜的份上,沒人叫他起床。
鬆延掀開帳篷——張左源坐在鍋前煮著什麼;程新生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聽見鬆延的動靜轉過頭瞥了他一眼;兩個小孩子蹲在草叢邊,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張左源見到他,主動道:“早上好。”
“早上好。”
“他們走了?”
“嗯。”張左源從鍋裡舀出一碗粥,“天沒亮完就出發了。”
鬆延左右看了看:“林杏春和劉青呢?”
“河邊洗衣服呢。”
兩人坐在火堆前,沒再說話。
“它們活著,隨時麵臨危險——被小鳥捕食,被人類踩死——可它們依舊選擇活著……”
鬆延轉頭看去,是那個叫做許成禮的小男孩在說話。
兩個小朋友蹲在一起,地上是一隻不知名昆蟲慘死的屍體。
“沒錯——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任欣問。
“因為它們很笨。”許成禮答。
聽到孩子們的對話,鬆延和張左源相視一笑,誰也沒有打斷他們。
“是這樣。”任欣說,“或許我們應該向它們學習——笨一點。做人不該太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