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個人裡,3個通過了第11輪。
那個狼尾青年甚至又堅持了一輪,成為本場測試中唯一一名通過第12輪的受試者。
事實遠比單純的數據更有說服力,這絕非是巧合能解釋的情況。但它必須要有一個解釋。
透過屏幕,我看到評委席上有幾位的表情甚至出現了一絲狐疑。
有人按下提問鈴:“請說明一下這個案例中1027係統是如何工作的。”
答辯手頷首:“好。”這似乎本不是他打算展開的內容。他拿起電容筆,在操作終端上畫了一個三角形,每條邊外側分彆標注了“自我期待”“專注度”“熟練度”三個詞。
“這個模型——我們稱它為內在力表達模型,如圖示,由三個指標構成。將每個指標的初始值視為單位1,在此基礎上浮動增減。在這個案例中,1027以此為母版采集了每一名受試者的數據——對,就是所謂的閒聊,到第5輪結束時,每一名受試者的數據檔案已經建起來了。”
“關於係統對用戶提供幫助的最優解,由此,可以簡化成為如何在維持這個三角形結構穩固的情況下使其麵積達到最大的問題。”
“首先我們知道,在這種一次性測試中,針對每一名受試者的射擊水平本身是個固定值,”他在“熟練度”的下方畫了個常數記號,“全部變化都發生在‘自我期待’和‘專注度’之間,但不論如何變,二者都應與‘熟練度’相匹配——我舉個例子,如果一個人的‘自我期待’明顯低於‘熟練度’,會產生怎樣的效果?”
觀眾席上似乎有人答了句什麼。答辯手看向那個方向,笑了一下。
“沒錯——緊張。”
他把影像拖回到第6輪,放大其中一個場景,正是開場問能不能變妹子的那個士兵。
畫麵中,士兵的額頭上微微見汗,嘴角無意識地向下抿緊,懸在扳機上的指尖有兩次抽動,似乎要扣下,卻又猶疑著放開了。
“這位受試者即是一個‘自我期待’低於‘熟練度’的典型範例,”該士兵最終成績為9輪,並不算差,“他隻是由於對自身抱有的期望過低,而產生了較嚴重的緊張情緒。套入模型,則是屬於‘自我期待’的一條邊過短,因此,在這裡1027采取的是縮短其‘專注度’,以保持其行為結構的穩定性。”
精神過度集中容易發揮失常——這是不用理論佐證,基於人類的思維也能感知的事情。
但所有人都知道人工智能要得出這個結論的難度有多大。
可1027做到了,它不僅從士兵的表情和肢體語言中,解讀出了他的情緒起伏,並按照最簡路徑原則采取了反饋——隻有一句話,“你喜歡哪個妹子。”
正是這句話,適時分散了該士兵的注意力,把他的狀態拉回到了正常的水準。
與之相反,後麵的狼尾青年則處於另一個極端,“自我期待”過高,甚至高過了“熟練度”。
這其實不是常見現象。就好比等車,已知公交車10分鐘發一趟,每次要等待的平均時間是5分鐘,但你如果有事,就絕對不敢隻留5分鐘的時間出門。至於是留7分鐘、8分鐘、10分鐘還是更長,視事兒的重要程度來定;但這個青年,就是有天大的事,也敢留4分鐘、3分鐘甚至1分鐘出門的人。
他擁有高度的自信,認為自己麵臨任何考驗都能有完美的發揮。
自信,作為一種正向激勵,在大多數時候不需要特彆調節。因此在前期1027和狼衛青年的主動交流很少,而等到後期,青年的過度自信逐漸產生了輕慢的傾向,1027才采取措施提高其“專注度”,同時勸說他同啟用了標記功能,相當於在一定程度上延伸了他的“熟練度”。
實證科學的圈子裡有不少人至今還持心理學是偽科學的論點。答辯手的這一番解釋,理所當然地在評委席上掀起了一陣激浪。
講台一側的觀眾提問板上信息也刷新得飛快。但由於提問鈴一直在響,答辯手幾乎沒有時間和觀眾互動。
有評委問:“請問選擇這個模型的依據是什麼?”
“是1027自己的選擇,”答辯手說,“它的數據庫內預置了上萬種人類行為模式分析模型,基本囊括了目前人類學界的所有。1027會根據場景需要,自行選擇它認為最合適的。”
評委乙:“它怎麼知道什麼是‘最合適的’?恕我直言,這個案例的成功戲劇性未免太強,你要如何證明,它沒有經過人為因素的乾擾?”
答辯手:“關於您的第一個疑問,1027算法的核心是遍曆,這點我前麵已經講過,它思考的一切過程本質都是遍曆。它數據庫裡的上萬個模型,實際上是在同時運行的,1027會根據已采集的信息相互驗證,選擇誤差最小的一種輸出為結果,這就是人工智能眼中的‘合適’。”
說到此,他笑容忽一收,鏡片後的黑眼睛直視提問評委:“至於您的第二個疑問——我想不該應該在這裡討論的問題,證偽是科學的過程,不是科學的目的。我團隊成員為這個項目付出了許多辛勤的工作,希望您能尊重他們。”
評委乙嘴唇蠕動了下,沒再說話。
評委丙:“我注意到,你在形容1027時用了‘思考’這個詞。請問你是否認為,1027作為人工智能,已經擁有了真正的‘智能’?”
這個問題一拋出來,氣氛一下就緩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