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晃的馬車內,兩人相對而坐,略顯昏暗的燈光將整個車廂覆上一層暖色,令本就狹窄的空間變得越發擁擠,並增添了一絲曖昧。
李正挺直脊背,神情稍顯拘謹,語氣倒是嚴肅。
“方才我收到消息,王縣令與李婆子等人於昨晚在獄中自縊。”
沈欽欽不明所以,“我記得當時趙大人說的是三日後處斬?”
李正點頭,“沒錯,但是行刑前一晚王夫人娘家被查出私賣硝石,王縣令被懷疑參與其中,故推遲行刑。”
沈欽欽挑了下眉,示意他繼續。
李正接著道:“官府正在大力嚴查此事,多年來被王縣令審過的案子也重新調查,明日我們可能會被傳去縣衙聽審。”
見沈欽欽皺眉,他又道:“大概隻是走個流程,你無需擔心。”
“好吧。”
“聽說最近匪患猖獗,不知到時沈姑娘可願與在下同行?互相也好有個照顧。”
沈欽欽默了默,莫名覺得這才是某人今日找自己談話的重點,她倒是不知這富庶之地竟還有土匪。
不過想想萬一真的遇上什麼麻煩,自己才是被照顧的一方,對方也是好意,便欣然答應了。
李正得到想要的結果,麵上露出不易察覺的笑意,隨後與沈欽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無關痛癢的話題,直到將她送到客棧,看她順利入住後才離開。
“除鼠之事定要做的仔細,順便除蟲防潮也做了吧……再尋兩隻貓來。”
車夫低聲稱是。
翌日,沈欽欽早早離開客棧,本意是趕在富喜娘上工之前回去,免得還要解釋自己夜不歸宿,結果等她到家時,官差已經在門口等著。
得知沈欽欽身份後也沒有多問,隻通知她即刻前往衙門聽審。
“勞煩大人稍等片刻,民女換身衣服就來。”
來人並沒有為難她,隻讓她快些。
等沈欽欽換完衣服回來,便與官差向鎮外走去,因時辰尚早,路上並未碰到太多人,而李正與另一名官差已等在鎮子口出,兩方會合後便坐馬車出發。
依舊是昨晚的馬車,隻是此時車廂內坐了四人,是真的有些擁擠,沈欽欽與李正分彆坐在兩邊靠裡的位置。
偶爾馬車顛簸的厲害,兩人腿腳碰上過兩三次,當然是不習慣坐馬車的沈欽欽在極力穩住身形時抬腳踢到人家。
由於有官差在場,沈欽欽沒有說話,隻向對方投去歉意的目光,李正也不惱,每每都露出安撫的笑容,直到下了馬車才若無其事地將衣擺上的灰塵拍掉。
申時到達縣衙,兩人被分開審理,審問沈欽欽的是一個小官吏,隻是讓她將自己的遭遇與當時的審案經過敘述一遍,又問了幾個相關問題,見她所答與案宗記錄無異,便放她離開。
如此也用了接近一個時辰時間,離開衙門時天都快黑了。
出門時沈欽欽沒見著李正,想來李正還沒出來,便悄悄向門口守衛塞了些銀子,請對方告訴李正一聲自己去存放馬車的客棧等著,守衛愉快的答應了。
沈欽欽道謝離去,想著在天黑前走到客棧,不由加快了腳步,不成想沒走多遠就被一個男子攔住去路。
待看清對方是誰時,沈欽欽大驚失色,下意識想跑,雙腳卻沒能挪動半分,僵在原地。
竟是蕭睿!
看他過於平靜的臉色,分明是等候多時。
“阿卿,你太任性了。”
蕭睿看似平靜,實則心情複雜。
去年他得知沈卿葬身火海時傷心欲絕,萎靡不振了好幾個月,最後被父親派來南方調查貪官汙吏,他便拚命忙碌,意圖麻痹自己,甚至主動做了最危險的臥底。
天知道當他在大牢裡看到原本葬身火海的人活生生出現在眼前時有多麼震驚激動,若非被困牢內暫時無法脫身,他定會第一時間與她相認。
也正是因為他被關在牢裡,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被誣陷,被覲覦,竟還有人為了救她用火藥炸大牢。
此刻他之所以能夠表現得如此平靜,是因為經過了兩個多月的平複,他也查清了離開京城這段時間沈欽欽並未受太多苦。
可他心裡實在不太平靜,除了見到心上人還活著的開心,還有些許懷疑,因為他並未查到當初炸獄的男子是誰。
“沈卿已經死了,她在兩年前便已經死了。”
沈欽欽很對蕭睿說他認錯人了,但她知道他不會善罷甘休。
“就當是為了從前與你情深意重的沈卿,你就當不認識我,好嗎?”
蕭睿聞言麵露慍怒,壓抑道:“你不願嫁人,也不願接受我的幫助,不惜拋棄身份假死逃脫,可是為了那晚救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