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一月過去,沈欽欽在劉府過了新年,迎來元宵節。
這日晌午,謝家二爺攜夫人來送節禮,先去看望了家裡的老夫人,隨後便到大房拜見嶽母嶽母。
劉大爺事先得知消息,今日便沒出門,高興地等女婿來一起喝酒。
令人意外的是,飯桌上,謝二爺不太給麵子,任憑劉大爺熱情勸酒,他都是一臉從容,淺嘗輒止,絲毫沒有女婿麵對嶽父的忐忑小心,反而是劉大爺放低姿態,就像看不見女婿眼中的鄙夷,堆著一張肉臉笑得牙不見眼。
而劉家大奶奶以念佛吃齋為由連飯桌都沒上,隻在謝二爺來時見了一麵,走時又派丫鬟相送。
沈欽欽便是被派送人的那個丫鬟,她與謝二爺道明大奶奶身體不適無法相送後便站到後麵,一個多餘的眼神也沒有,以免被人懷疑。
誰料謝二爺腳步一頓,盯著沈欽欽頭頂目光微深,態度忽而變得真誠,對身旁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妻子道:“既然嶽母身體不適,阿芙該留下來侍疾才是。”
沈欽欽心中驚訝,略抬眼看去,正對上謝二爺那雙飽含深意的長眸,不禁眉心微跳,趕緊低下頭去,心底生出莫名的危機感。
隻聽劉大爺期待道:“阿芙從小就是孝順的好孩子,女婿可要一同留下?”
謝二爺移開目光,點頭,“自然。”
劉大爺似是很驚喜,指著沈欽欽道:“還不快去通知大奶奶,她若知道女婿這般孝心,定會高興,病也好的快些。”
沈欽欽應聲退下,卻覺如芒在背。
她從未見過謝二爺,應該不會暴露才對,難道是大奶奶?沈欽欽想了想,很快否定,她自打進了劉府便沒再聯絡文竹,端的是老實本分,不可能被懷疑。
想來想去,沈欽欽倒是覺得今日大奶奶很奇怪,見謝二爺時還精神十足,一頓飯的功夫又說不舒服,而原本要走的謝二爺聽說後竟決定留下。
進入大奶奶禮佛的屋子前,沈欽欽臉色古怪了一瞬,心道總不會是這倆人有什麼私情吧,那也太……
“走了?”劉大奶奶問。
沈欽欽瞄了眼大奶奶保養得當、滿是慈愛的臉,目光正了正,回話道:“姑奶奶和姑爺聽說大奶奶病了立馬決定留下來侍疾。”
大奶奶身邊的大丫鬟綠芽笑道:“姑奶奶和姑爺孝順,大奶奶好福分呢。”
大奶奶淺淺笑了笑,抬手叫綠芽扶起來,走到外間坐下,沈欽欽倒了杯茶遞去,便聽大奶奶笑道:“小毛病罷了,哪裡值得你與他們說。”
沈欽欽不好意思地低頭,心道總不能直接說大奶奶不想出門送人吧?
“罷了,難為他們有這份心。”大奶奶又朝綠芽道,“你去看看芙兒的院子收拾妥當沒有,彆怠慢了姑爺。”
“是。”
“心如,更衣吧。”
心如是沈欽欽的化名,她代替綠芽為大奶奶換了身衣服,沒一會兒,姑奶奶劉芙就來了,不同於之前的乖順平靜,這次沒有謝二爺和父親在身邊,她直接撲到母親懷裡。
“母親,芙兒好想您。”
大奶奶眼中閃過不讚同,拍拍女兒的肩膀,語氣卻帶著笑意,“你這孩子,都當娘的人了,怎的還這般不知穩重。”
劉芙從母親懷中抽身,用手絹點了點眼角,抱怨道:“謝棋不是東西,就差寵妾滅妻了。”
“芙兒!”
劉芙身子一抖,不敢說了,隨即目光一轉,視線落到沈欽欽身上,冷笑一聲,“母親放心,二爺再不喜我,我也是謝府當家主母,那些個狐媚子玩意兒,哪個不是被二爺玩膩了就丟到一邊,死活他都不在乎。”
沈欽欽對劉芙的惡意目光看的莫名其妙,隻得低頭裝不知。
大奶奶歎了口氣,語氣無奈,“男人哪有不三妻四妾的,你既看得透,隻管做好你的謝家二奶奶便是,如何打發那些玩意兒還需要娘教你麼。”
“娘不必操心,女兒省得。”劉芙見母親向著自己,終於展露笑容,與母親撒嬌了好一會兒,才道,“今兒也不知是抽哪門子風,竟要留宿了。”
“怎的,嫁出去便不想住娘家了?你想回謝府我不攔著。”
“哎喲娘,人家哪有那個意思。”
劉芙在屋裡陪了一個時辰就被攆出去,大奶奶頭疼地與屋裡丫鬟說道:“女兒就是討債的,嫁出去舍不得,想啊,回來又煩人。”
綠芽捂嘴樂,朝其她丫鬟道:“你們聽,大奶奶在顯擺呢,誰家大奶奶有這樣的福氣,嫁出去的女兒還能常回來撒嬌討喜。”
“就你嘴貧,你們一個個都跟綠芽學成皮猴子,小心將來找不到婆家。”大奶奶佯裝生氣,眼睛卻是笑的,指著沈欽欽道,“還是心如最乖巧討喜。”
綠芽撇嘴,傲嬌道:“不嫁便不嫁,伺候婆家哪有伺候大奶奶好,我們一輩子伺候您才是福氣呢。”
其她丫鬟連連附和。
大奶奶被逗得眉開眼笑,不久麵上顯露疲態,綠芽趕緊關上話匣子,叫人伺候大奶奶休息。
大奶奶一覺睡到黃昏,瞧著天色問是不是該開飯了,綠芽笑說姑爺姑奶奶知道大奶奶身子不適,特意叫人傳話來,晚飯在芙蓉院用的。
大奶奶眉眼微鬆,“也不能怠慢了他們,芙兒瞧著比上回受了些,吩咐廚房煨些補湯,晚些時候送過去,也要有姑爺一份,你親自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