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沿著青石板階前行,走過雕花的屋簷,側麵巷子裡又傳來婉轉的小曲兒,風吹柳起,老街裡到處是古色古香的韻味兒。
可惜宋卿予天生是個沒藝術細胞的腦子,這次要不是因為家裡逼急了,恐怕他永遠不會來這種地方。
前些日子宋父給他安排了場相親,想讓他早點收心。一向瘋慣了的宋少爺哪肯答應,風月場上還沒混夠,怎能就輕易踏入婚姻的墳墓。
這不,找了好基友祝景之替他相親。雖然人家姑娘沒說什麼,但家裡宋父知道後,卻是真真動了肝火。
一陣毒打不夠,更是宣稱要跟他這混賬子斷絕父子關係。
宋卿予出去躲了幾天風頭,但好歹血緣在那,總不能真的斷情絕義。
沒過幾天就是宋父的生辰了,老頭兒平時喜歡收藏些古董,宋卿予找朋友在浮生閣淘了點玩意,打算取回去哄哄那老頑固。
導航在這江南小鎮失了靈,小小的一段路程,宋卿予繞了又繞,折騰半天,總算到了浮生閣,竟然就是他最初到的那個路口。
宋卿予閉了閉眼,差點沒忍住摔了手機。
進去後自有人接待他,因為已近天灰,宋卿予被引到了內院的茶室,穿著旗袍的姑娘給他倒了清茶,請他稍作等候。
宋卿予心裡美滋滋,趁這功夫觀察周圍的環境。庭院不大,仿宋式的建築,雖沒有處處描金繪彩,但已夠陶冶情操了。
可惜這種好心情沒維持片刻就崩塌了,取貨回來的姑娘告訴他,貨沒有了。
“怎麼會沒有了呢?”宋卿予一下急起來,“你再好好找找,我可是連定金都付了,你們不是賣給彆人了吧?”
姑娘搖頭,平靜解釋。原來浮生閣的物件向來隻保留三天,過了時間要是買家還沒來取,就不再買了,但定金可退。這是傅硯辭親自立下的規矩。
宋卿予傻眼了,“我去,你們這什麼破規矩啊?”
“算了,這樣吧,我給你兩倍的價錢,你趕緊把那東西給我,我這急著用呢。”
姑娘搖頭,宋卿予妥協,“三倍。”
姑娘還是搖頭,宋卿予再妥協,“四倍。”
宋卿予徹底無語了,“行吧,那你開個價,多少我都接著。”
姑娘麵露為難,恭敬請他離開。宋卿予:“……”
宋小少爺活了小半輩子,還是頭一回遇上金錢解決不了的事。
其實這東西也不是非拿不可,橫豎再多跟他爸冷戰幾天。但宋卿予從小就是個犟慣了脾性,人家越不給他,他就越想要。哐當往凳子一坐,開始耍賴。
兩人爭執的動靜傳到了隔壁的耳房,許知微一向睡眠淺,披了風衣走出去問,“怎麼了?”
茶室瞬間靜下來,宋卿予循著聲音轉頭看去。就見那女子站在燈光之下,長發慵懶垂在肩頭,眼若清泉,膚如凝脂,臉上帶著剛睡著的倦意,清冷的好像不食煙火的仙女。
宋卿予心跳陡然一空,忽然忘記自己剛剛在生什麼氣了。
姑娘上前跟許知微說明了原因,許知微點頭,讓她先下去。爾後自己走到宋卿予麵前,溫和道:“不好意思先生,您之前預定的陶瓷我們確實不能再賣了,但您可以在這重新再挑選一樣物品,您看您還需要什麼嗎?”
宋卿予回過神來,耳廓已經紅了,再不見剛剛無賴的氣勢,“隨…隨便吧,就送人生日禮物,看著貴點兒的就行。”
許知微點頭,又問幾個問題,諸如送朋友還是送家人? 年齡多大? 喜好什麼?
宋卿予全都乖乖回答,最後許知微選了套紫砂壺問他,宋卿予欣然點頭。
許知微有些訝異,基於剛剛的情況,她本以為對方是個難對付的主兒,沒想到竟這麼好伺候。不過總算是好事,許知微端著紫砂壺幫他包裝去了。
趁這個空檔,宋卿予趕緊點開微信,二話不說,直接往他的基友群裡連甩了幾個紅包。宋卿予:“兄弟們,我戀愛啦!”
紅包被領的很快,之後群裡仍然靜悄悄。
宋卿予皺了皺眉,打字: “嘛呢,給個回應唄!”
這回群裡終於有了動靜:“你特麼天天戀愛。”
底下是一串加一。
宋卿予:“……老子這回認真的!!!”
為表明自己的態度,宋卿予把自己剛剛偷拍的一張許知微的照片發了出去。
這下群裡熱鬨了起來,就連一直沒冒泡的祝景之都私聊了他:“在哪?”
宋卿予隨手回了個定位過去,嘻嘻打字:“怎麼樣,好看吧? 我給你說,老子一下就一見鐘情了,你就做好迎接你未來弟媳的準備吧!”
祝景之沒回消息了,宋卿予隻當他是嫉妒,欣欣然收起手機,支著下巴,癡漢臉看向一旁為他打包的許知微。
許知微打包完將禮盒遞給他,祝景之接了,卻舍不得立即走。打著了解陶藝的由頭,拐著彎問了許知微的名字、愛好,最後問到電話號碼的時候,祝景之來了。
許知微聽見腳步聲抬頭看去,來人身形挺拔消瘦,似乎才從什麼正式場合脫身,一襲黑色西裝熨帖整齊,內搭白色亞麻襯衫,沒係領帶,領口微微敞著,露出線條優美的鎖骨。他站在門外的陰影處,五官精致,輪廓利落,額前碎發已被風吹亂了,鴉睫半掩住漆黑狹長的眼,看不出情緒,就這樣冷淡又陌生的與她對視。
腦中恍然閃過一些模糊片段,許知微輕蹙了下眉,率先錯開目光。
“我草,你怎麼來了?”,宋卿予意外道。
祝景之沒理他,進來後徑直走到許知微麵前站定,視線落在她秀靨清雅的臉上,爾後輕輕一勾薄唇,涼涼道:
“許老師,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