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這裡對著題目大加討論的閒人們影響不了坐在考核點的考棚裡拿針線的考生們。
她們多出自於民間,家中做官的甚少——官家或有錢人家的小姐哪裡會像話本裡那樣用自己的針線掙錢——所以最好的也是小富之家而已,這些人沒有人接觸過朝政,多數甚至沒有讀過書,對很多問題的看法不會那麼複雜,皇後娘娘出這個考題說是考題,不如說是讓她們展望或回憶自己的人生,畢竟這個題目最終都要落於針線落於一方繡布之上,她們比的不是誰的言語更動人,而是誰的針線最好。
一眾繡娘在考試的時候,汴京城則莫名其妙的開始了一場大型辯論賽。
大夏承襲了前宋的很多茶場以及喝茶的愛好,這一點在市井之中的表現就是開了遍地的茶樓以及茶樓裡絡繹不絕的人群。
和順樓是大皇子林易的茶樓,他會弄個茶樓出來的緣由很簡單,他的父皇曾經賜給了他一個茶場,他十六歲終於可以自由出宮得到一定的自由後,開始整理自己的各項產業,然後發現自己名下的茶場就在淮南,和汴京離的挺近,專門去考察了一下,又經過各種調查之後發現最合算的是自產自銷,於是和順茶樓應時而生。
在大夏,如果說賦稅是由糧食和布匹組成的話,鹽茶鐵這三樣就是官營中的主力,皇家不允許茶場的私自買賣,皇帝最喜歡做的就是給人賞賜茶場,隻有經營權而無所有權,當然這個賞賜和以前不一樣的是它是有時限的,人死則收回,對於有功之臣來說,有沒有被賜茶場簡直就是看你是不是被皇帝所以重視的風向標。
對臣子如此,對兒女,皇帝就大方許多,經營權所有權都在其中,結果就是這麼多的兄弟姐妹這些年來把大夏各地的茶場集的差不多了,一群年齡不大的孩子拿著這些茶場除了收點錢當零花錢啥也不會,林易這個當小爸爸當久了的隻能抹抹臉把這些茶場接手,每個兄弟妹妹都開了個,就這樣開了九個茶樓。
九個茶樓遍布整個汴京,至少林宸到現在都不知道屬於自己的茶樓位於哪裡,她會知道這個屬於大哥的和順樓正是因為曦月樓和它在一條街上,雖然距離較遠,至少她還是去過的。
值得一提的是,女工考核的一個點就建在附近,而第三場就在這個考核點裡。
林宸再次出現在和順茶樓裡是大哥帶她出來的,對於皇後娘娘而言讓她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的女兒一個人出門那是想都不要想想的,一點都不記得她自己八歲已經騎著馬從京城到戰區的壯舉了。
同樣的房間同樣的人群,甚至房間之外都是一片喧囂,不同的是上次是一起看熱鬨,而這一次茶樓裡就是熱鬨本身。
是的,這一次林宸就是專門出來看人吵架的,吵架和辯論同樣是語言的藝術,隻不過辯論的前提是一群知識層麵差不多的人文雅的吵,而吵架就不同了,靠著聲音的大小以勢壓人是吵,一方以自己更多的學識以歪理來壓人的也是吵,茶樓裡發生的就是後者這樣的吵架。
近段時間的女工選拔可能碰觸到了理學大家的神經了,一群人湊在一起談天論地,本來也沒什麼,言論自由想,理學這種思想能在華夏傳承幾百年不可能全是糟粕,總有它優秀的地方,可是它不優秀的地方也過於顯眼了,看看理學為正統思想的明清兩朝,大清官海瑞的五歲女兒為何而死?因為吃了男仆給她的糕餅被父親指責然後自己絕食餓死了,還有那一個個的貞節牌坊,如果是兩個性彆同等對待也就罷了,偏偏隻針對女性,隻因為她弱,或者有人想她們變弱,於是針對她們的種種限製就來了,說白了,就是一群大老爺們被一個老娘們壓製的太厲害了就想讓所有女性低下頭的想法被變成私貨塞到了對社會進步有益的思想裡了,這就是理學了。
這一次吵架的源頭就是一個人說什麼“女人就應該相夫教子,這樣考試把一家老小丟在家裡是為不慈不孝,應該被休掉”“一群女人拋頭露麵,貞潔被損應在宗老的主持下得到懲罰”這樣的言論。
有趣的是奮起反駁的是一個老婆正在第三場考試的男子,隻可惜男子拙於言語爭論,氣急之下握起拳頭把出言不遜的男子打了個滿頭包。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隻是吵了一架那是小事,現在這是打了人,據說還留了血好吧,這就意味著事鬨大了,鬨大的結果就是一群理學的擁簇者聚在這個離考核點最近的茶樓開始和人吵架,宣揚理學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