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繚心裡莫名地悸動。
隨著奚吝儉一步步靠近,這股感覺便越來越強烈,毫不猶豫地吞吃了其他示警的情緒,教苻繚眼裡隻剩下麵前越來越近的高大男人。
直到帶著濃重沉香味的疾風襲來,苻繚才驀地緊張起來,挺直身子,壓在門邊。
奚吝儉勢如破竹的氣勢忽然停止了,細細端詳著麵前緊繃成一條線的人。
他壓著苻繚的腳步,又往前逼近幾步。
苻繚的視野霎時間被陰影籠罩。
他瞳孔微縮,不得已退後幾步,讓出位置。
奚吝儉故技重施,直到苻繚被壓進房內。
季憐瀆縮在就在房內的死角裡,依靠陰影與纖細的身材得以藏身。
苻繚心臟怦怦直跳,卻發覺涼風被奚吝儉擋在了外邊。
一進到屋內,周圍便明顯暖和起來。
苻繚緊了緊身上的裘衣,一時愣怔。
“怎麼,世子淋了雨便不會說話了?”奚吝儉話中帶著一絲極輕的笑意。
苻繚還是愣愣地看著他,看得奚吝儉微微勾起的嘴角不自然地垂下。
似是注意到自己的失禮,苻繚以幾聲咳嗽掩蓋。
“殿下這是要來做什麼?”他問。
季憐瀆前腳剛到,奚吝儉後腳就來了。
奚吝儉才回去不久,自己與苻藥肅的交談也沒費太多時間,他是否來得太快了?
或者說,太巧了?
就像是要抓住季憐瀆的把柄一樣。
可若是故意的,他為何又要多此一舉,故意在這之前與自己交談一陣?
還帶著那隻灰狼。
奚吝儉並未四處張望,表情也不如第一次那樣冷峻。
他似乎不知道季憐瀆已經跑出來了。
何況,這一次他是從正門進入的,似是明擺著要告訴人,他璟王來了明留侯府。
苻繚心中沒底。
季憐瀆已是第二次逃跑,而且又是跑到自己這個情敵家來,說什麼似乎都解釋不清。
奚吝儉如果真的不知情,旁敲側擊地讓他吃味,興許季憐瀆能聽出些不對勁來。
可季憐瀆此時一心也隻是向上爬,若有不慎被發覺,奚吝儉隻要一限製他的行動,那點兒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情感,也會被季憐瀆忽視的。
他心裡很快下了定論。
不能讓奚吝儉知道季憐瀆就在他房內。
苻繚腦袋似是被重擊般,一下一下地疼著。
可想起先前在陰影裡的交談,苻繚眼見方才沒留住的人,現在又倏然出現在他眼前,又忍不住有些高興。
剛剛的誤會終於有機會解釋清楚了。
奚吝儉見苻繚臉色微微變了幾次,原本要說的話止住了。
“隻是在平關道上欣賞了世子的英姿,擔心世子身體,便想來看望。”奚吝儉說得平靜,“世子不會不歡迎孤吧?”
奚吝儉俯下身,打量獵物般湊近了。
苻繚一愣,隻見奚吝儉已經伸出手,將苻繚落在身前的碎發掛在腦後。
恰好錯過了陰影裡大到像是故意要他發現的動靜。
直到那角落處不再動彈,奚吝儉才起身,順帶抬起了苻繚的下巴。
這人若是能看見他身後的動靜,定是會懷疑的。奚吝儉想著,挑著他的力度又大了些,好教苻繚完全沒心思再照顧到那處角落。
便見到順著流暢的脖頸,直直連到鎖骨處的,紅色的傷痕。
苻繚被他莫名的舉動弄得喘不上氣,想深深吸進近在咫尺的空氣都有些困難,胸膛劇烈地起伏著,牽動著那處有些發暗的紅色。
一看就是根本沒處理過。
奚吝儉眉心驟然緊了,手也順勢落下,給了苻繚得以回神的機會。
他忍不住偏過頭,纖細的手掌擋了擋麵容。
明明剛才見過呢。
苻繚有點糾結的表情在奚吝儉看來像是忽然犯了怵,眼眶中微微泛起的淺紅更是刺激著他的雙眸。
奚吝儉為何要說這樣的話?
就像是在旁人眼裡演戲一樣。
他究竟知不知道季憐瀆就在這兒?
苻繚一瞬間有些迷茫。
他發覺自己根本不清楚這兩人之間的情況,就像他發覺自己完全不了解奚吝儉一樣。
還談什麼改善他們之間的關係?
興許是自己太過片麵。感情本就是兩人之間的事,他應該去趁這個機會去找季憐瀆聊聊。
奚吝儉發覺苻繚的眼眶更紅了,像是在外被人欺負,回到家裡又不敢告訴親人的小孩。
他喘氣似乎愈發困難,似乎隨時都要暈過去。
奚吝儉麵色少見地凝重起來。
方要俯身,便被苻鵬賦的怒喊打斷。
“璟王,你無故闖我府邸作甚!”
苻繚神智清明片刻,看著趕過來的苻鵬賦與冷眼以對的奚吝儉,長長吐出一口氣。
是自己太累了,又淋了雨,思緒有些淩亂罷了。他安慰自己道。等休息好了,便會好起來的。
“世子英雄出少年,甚得孤心,便來看看世子身體如何,可有哪裡不成規矩?”奚吝儉挑眉道。
他的聲音並不如苻鵬賦大,卻讓人異常安心,低沉的聲音仿佛鎖住了所有蛇神牛鬼。
苻繚心定之餘,不免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