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而是想與這個……(2 / 2)

近來的密報少了些,大家都要忙活千秋節的事,而因為這個,官家的想法變了又變,他們的計劃也要跟著變動。

於是磨蹭了這麼久,才終於能有一封可以寫的。

奚吝儉掃了一眼,將那張薄薄的紙放進燈罩裡。

灰燼落下,老老實實地堆在一處,不弄臟一點多餘的地方。

“明日,官家那邊的人就該催著辦了。”孟贄低聲道,“這事已經拖了好幾日,殿下接下來想如何辦?”

“不辦。”奚吝儉道,“他若要探查,做做樣子騙過去就是。”

孟贄眉頭皺了起來,拔高的嗓音讓他嘶啞的聲音更加難以聽清:“殿下。”

奚吝儉看了他一眼,忽然問道。

“你知道為何當初孤不擔心中毒這事麼?”

孟贄一頓,躬身等著奚吝儉的話。

“因為這毒孤中過。”奚吝儉道。

孟贄猛然抬起頭。

他幾乎是看著殿下長大的,卻從沒聽殿下提起過。

“不必自責。”奚吝儉道,“那時候你還在我母親身邊,自然不知。”

孟贄身子一顫:“是在娘娘……”

奚吝儉閉起眼,感受玉玦在自己手心裡的溫度。

“這毒影響極其微弱,除非是常年服用。”他道,“這麼點外傷根本沒有影響。”

孟贄聞言便疑惑起來。

“那此人目的究竟是為何?”

“想把矛盾轉嫁給奚宏深,他巴不得我們兩兄弟這就撕破臉。”奚吝儉眸色沉了幾分,“腿傷的借口撐不了多久,且看他還有什麼動作。”

他淡淡抿了口茶:“他還以為孤不知道當初也是他做的。”

孟贄一愣。

“孟贄,你還記得那天麼?”

奚吝儉深深吸了口氣,感覺到空氣的潮濕與冰冷。

與那日完全不一樣。

“奴婢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在提醒奴婢當年的事。”孟贄道。

他的聲音也不自覺沉了下來。

奚吝儉看著自己的掌心。

那道格外突出的,比周圍深一塊的肌膚同樣時刻提醒著他。

“知道當年之事的,還剩下多少人?”奚吝儉道,“當年也算無人不知,現在已經無人問津。”

尤其是當時的朝臣,為了自己利益使儘渾身解數,你爭我搶。

最後在分裂的國土前又毅然決然地一同抗敵,帶著對對方的算計一同死在戰場上。

屍骨都撿不回來。

孟贄眉頭陡然皺起,閉上眼,不願再回憶那日。

奚吝儉揉了揉額角。

千般思緒,他能與誰去說?

他一貫是不說的。他不需要說出來,也能自我紓解。

但總有失控的時候,哪怕隻是一瞬。

而最近這種欲望出現的頻率愈發多了。

他聽見小廝的腳步聲。

他閉起眼。

小廝不敢直接通報,附在孟贄耳邊悄聲說完,又小心翼翼地告退。

奚吝儉睜開眼。

孟贄躬身,並未說話。

幾日前,府裡人均察覺了,不能再提到那個人,於是大家心照不宣。

卻發現主子仍是不悅。

於是眾人又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甚至想買通主子身邊的兩人。

可兩人與他們一樣,仍是不知實情。

因為主子沒提。

一個字也沒提到,也沒有讓人盯著他的活動。

就像當年朝中人對主子母親的死噤若寒蟬一般,隻想快些撇開關係。

奚吝儉緩緩攥起手,扳指磕在實木桌上。

“讓他進來。”他道。

孟贄鬆了口氣,連忙讓小廝通傳。

來人淺色的衣裳如同一縷光芒,雖然微小,卻也足夠在這黑暗中為人尋得希望。

苻繚走得很輕很慢,帶著猶豫,不敢貿然上前。

兩人的視線交錯一瞬,又默契地分開,而後又無意間碰到一起。

“殿下。”

奚吝儉聽見了那個許久沒聽到的嗓音。

隻是幾日,不算很久。他想。

……也不算短。

那雙眼尾稍有下垂的眼睛終於又出現了在他麵前。

奚吝儉的手倏然握緊了。

即使他再想否認,此時也不得不敗於凶猛跳動的心臟。

他發覺了,自己那想要與人分享心中思緒的欲望,不是他真的想要說。

而是想與這個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