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安靜下來,紅木書桌上的燭火勉勵維持著,光點微弱的跳動。靠牆的書架孤零零擺著一本書《琅嬛瑣記》,緊挨著的一麵牆上掛著兩個時鐘。長發女人臉的時鐘,明顯比小男孩模樣的時鐘,走得速度快些。
雖然時鐘走動沒有聲音,但僅僅是看著就令人發慌。
劉弗糴挪開視線,不敢再看一眼時鐘上的指針。她抿嘴,堅持的說:“你說的不對,她是我的女兒歡歡。”
木慕安沒有搭話,低頭練大字。
“我真的不想死!”劉弗糴捂著臉哭起來。
木慕安歎口氣,心軟了,拿起寫了一半的契書,說:“你有生機一線,但獲得並不容易。”
“我應該怎麼做。”
“人活在世因果萬千,福禍相倚悲喜交織。心中恐懼之物,源自於七情中的懼。如果你能在因懼而生的異形中找到與生機相連的因果線,你就有機會循著那條因果線,重回人世間。通俗的講,你沒死。”木慕安握著毛筆,再契書上修修補補,然後檢查了一遍後遞給劉弗糴:“世上沒有白吃的米飯,如果有,你和我之間必有一人再耍流氓。異九齋不做慈善,簽了這份契書,我便幫你尋那條因果線。”
劉弗糴接過契書,雙目一掃後茫然的問:“請問契書是什麼字,我一個都不認識”。契書上字形優美,線條流暢,瞧著像博物館陳列的甲骨文,可憐她接受了幾十年的簡體字熏陶,見了契書上的字後成了“字盲”。
“簽契書為首要事,莫要關注其他小事,以免因小失大,飲恨而終。”
劉弗糴恍然大悟,她沒得選啊!簽了可能會活,不簽必然是死,即如此,知道了契書內容又能怎樣。明目張膽的霸王條款,可惡,為什麼異九齋裡沒有消協,沒有投訴窗口。差評!簽字沒有印泥,劉弗糴怕疼對自己下不了狠手,由尖叫異形咬破手指後簽名按手印。差評!
“木小姐,異九齋的服務質量亟須提升,客戶滿意度極差”,劉弗糴怨念不小,從客戶粘性角度婉轉提出了抗議。
木慕安詫異極了:“瀕死的危機,你還想來第二次。”
劉弗糴搖頭。
“所以異九齋從不接待回頭客”,木慕安收回契書,她將契書放在燭火上點燃。隨著契書的燃燒,燭火的光如遊蛇般繞著木慕安盤旋,當光蛇爬到木慕安頭頂時,光蛇變成光點散開,散落在木慕安的皮膚、眼睛、頭發等等全身上下的地方。眨眼間,木慕安變得白皙軟彈,頭發濃密,身材高挑;從木頭人變成了妥妥的美女。
木慕安伸展四肢,關節靈活柔韌。她伸手捏住燭台的燈芯,燭台延展繞在手腕上變成精致的金絲纏花手鐲,燭火變成璀璨的珍珠,點綴在手鐲上。隨後,木慕安那身看不出材質破舊的裙子,變成了古代軍士穿的戰甲。
隻見她身材高挑,戰甲束柳腰,毛筆綰烏發,英姿颯爽,省顏如玉。好家夥!這是從哪裡走出來的秦良玉。
“借鑒了你畫的畫,戰甲不錯。”木慕安誇讚道。
難怪看著眼熟,等等。“你能看到我的記憶”,劉弗糴受了驚嚇:“這是侵犯隱私。”
“不必過於恐慌,我隻能看到與異形關聯的,且最為深刻的記憶片段。”
“即使是記憶片段,你也應該經過我的同意。沒有同意就闖門進入,是為賊。”
“你簽了契書。”
“……”,她討厭字盲,差評!
“道歉”,木慕安生氣了:“你胡亂構陷我是賊,你要道歉。”
“對不住,是我的錯!”劉弗糴認錯的利落,不然她能怎樣。眼前穿著戰甲,神態活靈活現的小女將,是她嘔心瀝血畫了半年的模樣,實在是太招人稀罕。更何況,她的小命還得靠對方來救。
“走吧。你剩下的時間不多,速戰速決的好。”木慕安指了指牆上的時鐘,又轉身從靠牆的書架上拿了一塊布,一邊撕成布條一邊說:“我們是要搏命,你抱著女兒終歸是不方便。你可以將她綁在身體,也可以放它回那些異形裡”。
“若我放開手,我女兒會怎樣?”
“你若放手,它是異形,又如何是你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