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東西,她裝也不裝了,接過東西就歡快得玩起來了。什麼被責備啊,什麼罰啊全都忘記了。
她每次都會想,她的大哥哥是世界上最最好的哥哥了,二哥哥雖然也很好很好,但大哥哥是第一好的,誰也比不上他。
北方八月的天氣有些涼,桑淺淺身上也穿上了一件象牙色的長衫,裡麵配一件茉莉黃的月華裙。頭上點綴了些小珠子,還戴了忻香玲瓏雲流蘇。在蕭瑟的秋天裡,卻顯得生機勃勃。
香飄十裡是月桂,隔著車子桑淺淺聞到一股桂花清香。她知道長安到了。
長安的城門口種了一路秋桂,每到秋天就會開花。桂花香飄十裡,大半的長安城都醞釀在這桂香中。
上回她離開長安桂花送彆,這次回長安依舊是桂花先迎歸。
她撩開帷裳長安繁華儘落眼中。
千樓萬闕聳立兩旁,貴花點綴飄香無際。宮閣殿堂在遠處便能瞧見,朱瓦毗鄰層層疊疊。可想而知皇宮的金碧輝煌。
長安是最華貴最繁榮的城市,是讀書人的寒窗深夢之地,是逐利追名之人的金玉之都。
八月桂九月菊。桂花飄香無際,籠得長安城似浸在桂林中。到九月“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儘帶黃金甲”,襯得長安似金城。
桑淺淺自幼時便遠離長安,倒是沒什麼念想。隻是賞這貴都繁華之景,落雁十六歲就進了長安。在長安呆了三年重返故都倒是頗有些人生無常之感。
她偷看了一眼高貴的小姐,又摸了摸臉。心裡有些複雜也有些不安,跟了她真的能躲過李家嗎?真的能安然無恙嗎?
車輪慢慢地滾動,似乎故意讓桑淺淺多看看這繁盛街市。再慢路也有儘時,不過一注香時間馬車就停在了承安侯府。
其中一個門丁一見馬車停下就歡喜地跑進去通報,剩下的門丁走下台階迎桑淺淺下車。
落雁先下了車,然後用手扶著桑淺淺下來。門丁知道是他們的嫡小姐,不敢多看隻敢快速撇一眼就低下了頭。
雖然隻看得一眼,卻覺得他們的嫡小姐美得動人,是一眼驚豔的那種。
桑淺淺被門丁迎進去,落雁跟在後麵。她看到大門的牌匾暗自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感覺到痛覺,才慢慢得接受這位真的是桑家的小姐。
可她心裡的震驚和夢幻感確實隻增不減。這可是桑家啊!
桑家在京城可是頂尖的世家啊,她之前跟著李夫人的時候隻有在盛大的宮宴上才能遠遠看到的人物。
李大人與李夫人十分恩愛,李大人經常會同她講那些朝政之事,甚至一些比較隱秘的事情。因著李夫人對落雁特彆信任她總能知道些平常丫鬟接觸不到的事情。
比如桑家的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
桑家是蕭氏王朝第一大世家,勢力如日中天甚至與皇室可媲美。桑家有錢有權有勢又有兵力,是皇上的眼中釘肉中刺。按理說皇上應該早早就鏟除,但由於其勢大皇上也無可奈何。
有人說京城有兩個皇上,一個是明麵上的蕭氏一個是暗地裡的桑家。桑家的地位可想而知。
如今的桑家更是人才輩出,每一個單獨拎出來都是呼風喚雨的人物。
譬如大房也就是桑家家主,桑淺淺的父親承安侯在朝堂地位非常之高,他說一大多人不敢說二。
二房不走官路而是經商,桑家富可敵國多虧了這二房,京城大半產業都是桑家二房經營的。桑家的產業遍布全國聽說甚至連大雍都有他們的行道。桑淺淺作為桑家嫡小姐天天穿名貴的衣裳也就不驚奇了。
又比如三房官隨沒大房高,卻掌握著大理寺卿這個重要的職位。四房走得是武路,掌握著一隊精兵。
桑淺淺的姑姑是當今皇上的寵妃,皇上討厭桑家是真的討厭,喜歡那位貴妃也是真的喜歡。
桑家各房的小輩也在京城極負盛名,除了桑淺淺這個侯府嫡小姐。落雁在京城時唯一知道的關於桑淺淺的事,她是桑家的小公主,是個小霸王。
是不是小公主她不知道,但小霸王這絕對是謠言。誰見過這麼絕色的小霸王啊。經這幾個月的相處,她了解到這位小姐,是一個聰慧過人又好相處的大小姐。雖然偶爾有些驕傲,確是跟霸王沾不上邊的。也不知是誰刻意造謠壞人名聲。
桑淺淺看著亭台樓閣、瓊樓玉宇,水榭回廊既覺得熟悉又覺得陌生。她步子慢慢的,有些近鄉情怯之感。
她離家時四歲歸來時十四歲,已經過了十年了啊。十年朝暮她每逢佳節月圓時,就思家更甚。
她想爹爹娘親,想各位親人想府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如今回來了,確是慢慢騰騰的踩螞蟻一般走去正廳。
桑淺淺有些緊張有些害怕,她不知道自己緊張什麼害怕什麼。可能是怕十年衝淡了家人的感情,或者怕麵對父母的白發?還是在怕與兄弟姐妹的疏離?她自己也不清楚。
輕重不一的腳步聲響起,桑淺淺沒緩過來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那清淡的蘭麝香也溜進鼻子裡。
“淺淺怎麼瘦了啊?”磁性的男聲有些魅惑的不著調卻不輕浮,語氣帶著濃濃的關心。
桑淺淺聽出是誰了,這是她的二哥哥桑蘭皋。她的二哥哥怎麼還是這樣不著調啊,一上來就抱抱,都是十七歲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
桑蘭皋有些難過覺得淺淺在外麵吃苦了,淺淺小時候多好抱啊。胖乎乎的肉嘟嘟的可愛的像觀音坐蓮下的小神童。
現在呢?瘦得都抱不到肉了,下巴也尖尖的。雖然也苗條纖細的扶柳美人之感,但還是胖胖好呀。健康又好看,好看又好捏。不行得給淺淺補回來
桑淺淺剛想叫人,就聽到一個怒氣十足的聲音:“臭小子,放開你的鹹豬爪!你四妹妹也是能讓你隨便碰的?”
桑蘭皋嚇了一跳,趕緊離桑淺淺遠遠得,就恨不得離開現場。
桑淺淺逃離了二哥哥的“鹹豬爪子”又落入了另一個懷抱,這個懷抱是青鬆味的。她聞著味就知道是爹爹。爹爹的衣服一直都是這個味的,從來都沒有變過。聽自己娘親說就是因為這個味才喜歡上爹爹的。所以爹爹衣服的熏香從來沒有換過。
“予兒,累不累啊?”承安侯關心道。
不知道為什麼桑淺淺覺得鼻子有些酸澀,反抱回去:“爹爹,予兒不累。予兒想爹爹了。”
予兒是她的閨名,隻有她父母叫這個閨名,大部分人都叫她淺淺。
雜碎的腳步聲越看越大,人為到聲先至“予兒隻想爹爹,不想娘親嗎?”
桑淺淺離開了承安侯的懷抱,投向剛到的承安侯夫人撒嬌道:“娘親,予兒最最想你啦!”
“予兒瘦了,在外麵吃苦了。”承安侯夫人心疼得看著自己女兒,恨不得馬上把她塞胖,想到就做她道:“予兒還未用晚膳吧,剛好已經擺好了家宴都是你愛吃的。”
三姐姐桑斐斐也關愛的看著她,倒是沒像二哥哥那般沒輕沒重的抱上來。她的二姐姐最重規矩了,看到桑蘭皋一上來就抱她。還偷偷得刮了他好幾眼,若不是淺淺剛回來估計要直接訓他了。
於是牽著桑淺淺用膳去了,其他人也跟著。
她有些疑惑怎麼沒看到其他人,桑蘭皋似乎猜到她的心思一般解釋道:“你回來得有些早,父親還在大理寺處理事,最近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二伯伯在回來的路上了小叔叔也還在邊疆守著,年關的時候才會回來。大哥哥也在回來的路上。”
其他人她倒是不例外,隻是大哥哥為什麼在回來的路上?
由於兩小孩要講話,慢慢的落在了後麵。
說起大哥哥桑蘭皋就露出了一言難儘的表情,他有些支吾。弄得桑淺淺以為自家大哥出什麼事了,心眼都提到喉嚨口了。
桑蘭皋撇了一眼她那擔心的樣兒,心裡有些不平衡。說話也不好聽:“就你走之後的兩年,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老道士。神神叨叨的說大哥有什麼仙緣,軟磨硬泡了幾天。最後不知道跟大哥說了些什麼,大哥就這麼被騙走了。前幾天大哥來信突然說要回來了。估計這兩天也要到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