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輪是浪漫。
雲霄飛車是刺激。
跳樓機是墜落。
約會是去甲腎上腺素。
悸動的起點是生理變化,統治身軀若乾年的腦聽儘讒言,放手邊緣係統掌握軍政大權,興致勃勃向古老宣戰。
三由裡臉頰上泛起紅:“接下來去哪裡?鬼屋嗎?”
看著眼睛都亮晶晶起來的新晉女友,夏油傑沒好意思說自己對鬼屋已經完全免疫了。鬼屋裡的東西再怎麼奇形怪狀都尚且在大部分人類可以腦補的範圍內,但是咒靈,那玩意兒是真的實現了相貌自由且完全自我接納。
他終於還是妥協了。
並且回頭找到五硝所在的“天然隱蔽點”,暗示他們不要亂來。
“什麼嘛,早發現我們跟過來了呀。”硝子無聊得點了根煙,決定去遊樂園內部的童話主題餐廳喝幾杯。
鬼屋當然是三由裡戀愛心機的一部分,網上說了,提心吊膽時候的心跳加速,很容易產生錯誤的心動訊號。她已經是有男朋友的人了,總不能除了一見鐘情的時候絲毫不動心吧。
她十分嫻熟地牽起夏油傑的手,向著鬼屋入口走去。
正常男性的手掌,比她的大了一個號。三由裡輕輕摩挲著,從指尖到掌腹,夏油傑沒辦法坐視不理。
“這麼喜歡我的手嗎?”他眼睛彎起來的時候真的很狐狸,小眼瞳,眼型狹長,天然帶著引誘意味。
三由裡點點頭:“嗯,很有力量感,”是練過體術、握過武具的手,“令人安心。”
“能讓你有這樣的感覺真是太好了,看來我沒有白費時間。”夏油傑用那隻手摸了摸三由裡的腦殼,感官把戲又開始了,掌心的熱度引起翻騰。
熱度來得快,離開也快,皮質層抗議著說它才剛開始享受。於是三由裡委屈地盯著夏油傑:“你的手還想再來一次。”
這回輪到夏油傑懵了,忽略掉完全沒有可能的那種暗示,他反複咀嚼也不明白三由裡為什麼用這種說法:“我的手?”在他生活的十幾年裡還從來沒有人代表他的身體器官發表意見。
他存心逗她,“不,你聽錯了,我的手沒說過話。”
“可它就是說了,你沒聽到嗎?”
“沒有。”
“嗷,好吧,你的大腦還挺獨裁的。”
這跟大腦有什麼關係?
但是,夏油傑是十分通情達理的純情DK,雖然搞不懂為什麼這樣說,但是知道目的就沒問題了。
他像RUA小動物一樣再次摸摸三由裡的腦殼。
皮質層學會了主動進攻。
傑感覺三由裡在很認真地蹭蹭,唇角微微上揚——可、可愛?
到此為止,夏油傑才終於有了“交往女朋友”的感受,好像身體開始輕飄,神經起飛,配合默契的大腦各自發出各自的聲音。
其中一個說“你完了”,另一個說“親上去”。
他的感官從未如此分崩離析、各自為政。而現在他站在鬼屋門口,裡麵眼珠脫落、獻血流淌的虛假鬼怪,就像他調伏的咒靈一樣,很快會成為狂歡的夥伴。
某種纖細、柔軟的羽毛在他曲折的腦溝回裡碾磨,酥麻感跟空氣飄搖到一起,美妙而真實。
“快到我們了,三由裡怕鬼嗎?”
三由裡眨了眨眼,夏油注意到三由裡的眼睛跟頭發一樣,都是烏溜溜的黑色,沒有戴美瞳的痕跡。
據說,純黑色虹膜的概率全球隻有1%,夏油仔細觀察,確信不是很深的棕色。那麼三由裡是特殊的1%?
“要去,我很害怕呀,傑抱著我吧。”三由裡使用技能——撒嬌貼貼。
結果臉上的表情忘記變了,還是那副注視著夏油微笑的甜美模樣。這不就完全暴露了是在撒嬌這件事了嗎?
算了算了,她是第一次談戀愛嘛~
夏油傑假裝沒有看到,任由起飛的神經在空氣中與各種信息介質碰撞,其後帶來的反饋讓腳步更加輕飄:“那真是沒辦法呀。”
根本就是一股子戀愛的酸臭味。
跟在後麵的五硝二人,假惺惺地捂住鼻子。
——
那之後又約會了很多次。
夏油傑很忙,三由裡的工作也不輕鬆。兩個人能順利約會的次數並不多,提前約好到時間卻要臨時爽約或者玩到一半被一個電話叫走這種事,不能說經常發生,隻能說三次裡麵必有一次吧。
但是很神奇,就好像約好了一樣,誰都沒有以此為借口說分手的話。
時不時會發消息聊天。
會互相道早安、午安、晚安。
會吐槽離譜客人、同期生。
在三由裡看來,這是她第一次戀愛就十分成功的證明,直到某一天開始,LINE的另一邊,屏幕左側的那個頭像說的話越來越少。
三由裡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人,但是這在她看來絕對是一次戀愛大危機:明明還沒有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就提前進入了“七年之癢”,如果就這樣斷絕了往來豈不是自己第一次戀愛就要失敗?
雖然沒有提起過,但是三由裡絕對是做任何事的天才。年紀輕輕就從東大畢業,畢業後用獎學金投資理財賺到了不菲的第一桶金,然後靠著這第一桶金作為人生的保底,三由裡跟隨著自己的想法選擇了她認為最適合的職業。
後勤工作雖然繁瑣,但是一天到晚隻坐辦公室就可以,很少會遇到大事件。工作場所也是她精挑細選出來,簡單不複雜、人都比較純樸,有效避免了職場勾心鬥角的精神內耗。
她把自己的人生安排得十分圓滿,自以為能在命運的旅途上一帆風順。
直到信息從久讀才回變成久讀不回,電話裡的聲音從輕快喜悅變成推脫敷衍,三由裡才恍然察覺不是這樣的,命運的天平一向公正,給了多少幸運就給多少不幸,隻不過是還沒有經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