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時光總是那麼短暫。

妞妞醬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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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在動物園開園前，胖達將妞妞醬送了回去。

隔著玻璃牆，他們相互凝視。原本溫馨歡快的氛圍，逐漸變得傷感。

聽著妞妞醬激烈的、拒絕離彆的叫聲，胖達百般撫慰：“沒關係的妞妞醬，之後隻要我有空，就一定來接你去外麵玩，好不好。”

妞妞醬又衝著他叫了好幾聲。

是在問“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嗎？

胖達猜測到這一項後，內心瞬間便有了答案。

——【因為喜歡你。】

但看著妞妞醬澄澈如一灣泉水的眼眸，胖達這句話卻卡在了嗓間，他像個膽小鬼般率先轉移了視線，內心百轉千回。

才剛認識一天而已，就說這種話也太失禮了吧？會不會讓妞妞醬覺得他是個非常輕浮的熊貓？

但如果，他明天就要死了呢？

畢竟身為咒術師的每一次任務，都是在與死神打交道。萬一……他再也見不到妞妞醬了呢？

最終，熊貓還是勇敢起來，認真地迎上妞妞醬的視線，說：

“熊貓的壽命最多三十年。除去五年懵懂，十二年老弱，就隻剩下十三年；這十三年又要除去一半的黑夜，便隻留下六年半；吃飯喝水爬竹子、東奔西跑，做工生病，又耗掉不少時日。真正留下來可以陪自己心愛的熊貓在一起的時間，掐指算來少之又少。”

“我不想讓妞妞醬覺得我是一個花言巧語的登徒浪熊。”

“我隻是想告訴妞妞醬——”

“如果我這一輩子隻有兩三次機會和妞妞醬一起爬竹子的話，那麼從第一次起，我就不願意放過任何機會。我要說的是，自打我第一眼見到妞妞醬的時候，就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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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告白。

妞妞醬沒說答應，也沒說不答應。隻是紅著臉，扭頭跑了。

之後的每一天，無論任務多麼繁忙，胖達都保持著每天找妞妞醬一次的頻率，一如他那次的告白所述，不放過任何機會。隻要生命不止，就一定要見到妞妞醬，陪她吃竹筍、爬很高的竹子、看日出。

還送了妞妞醬一個粉色發卡，當定情信物。

並親自幫她彆在了腦袋上。

偶爾什麼都不乾，光坐在那裡跟妞妞醬學習熊貓語，就足以感受幸福。

為了方便跟妞妞醬交流，胖達學習熊貓語很認真。有時候棘他們找他說話，他也下意識嗷出熊貓叫聲，使得他們看向他的目光，帶了些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甚至說：“如果有什麼困難，可以儘管說出來。”

兩個母胎單身，一個鰥夫。

哪裡懂有女朋友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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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充實美好。

胖達在這漫長的熊生，總算找到了活著的意義。

直到那天，照舊跟妞妞醬一起坐在竹子頂端，等待日出。可這一日的妞妞醬格外不安，一直在衝著遠方發出悲鳴。

不管怎麼安慰，都止不住。

胖達上網搜索了一下，直到看見一條回複：

【可能是想家了】

胖達抬頭，順著妞妞醬衝著哀嚎的方向看去，發現這個方向是……隔壁種花家。

妞妞醬，果然是想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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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園。

熊貓飼養員覺得這隻叫妞妞的熊貓好像有些變化。但由於熊貓在人類眼裡實在是都長一個樣，他無法通過長相來確認眼前這隻熊貓是不是之前那隻。

但可以通過其他方麵分辨：

例如——

體積是不是變大了點？

摸起來的時候，手感是不是有那麼點像玩偶？

但它又的確能跑會跳的誒，發出來的叫聲也的確是大熊貓……

算了，不想那麼多了！

飼養員朝‘妞妞’遞過去十多根新鮮竹筍後，又摸了摸‘她’的腦袋，想跟‘她’玩會遊戲，但‘妞妞’始終不理不睬。飼養員撓撓頭，嘀咕了句“怎麼比剛來的時候還高冷了”，就轉身離開了。

隔著玻璃，看著外麵來來往往的人類，以及此起彼伏的快門聲。

‘妞妞’抬頭仰望天空。

原來……

她過的生活，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難捱許多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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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愛的熊貓啊！”

“感覺比上次見到的時候胖了不少誒？但是更可愛了！”

“真的好想摸摸她的腦袋呀嗚嗚嗚，但是很可惜，摸不到，我隻能摸動物園外麵的那些雕像以及專賣店裡的熊貓玩偶過過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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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真是喧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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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

夜晚。

胖達將自己睡覺的地方收拾乾淨，就從積攢的一堆竹筍中挑選了一顆最碩大新鮮的。用爪子在地上刨出來一個大坑，把竹筍種進去。

聽說竹筍長大以後就是竹子。

為了避免熊貓順著竹子爬出玻璃牆，種植在這裡的竹子都很矮。但在這個妞妞醬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內心始終記掛跟妞妞醬爬很高的竹子看日出經曆的胖達，還是決心種出一顆強壯的竹子。

他忙碌得認真，直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胖達~”

胖達轉身，就看到了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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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人，是五條悟。

他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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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達背對著玻璃牆、席地而坐，問：“大家現在怎麼樣了。”

五條悟也背對著玻璃牆坐下來，“呐呐，老師還以為你的心已經被妞妞醬裝得滿滿的，見到我第一句話會是問我妞妞醬在四川老家過得開不開心呢，沒想到還記得大家哦？”

“……”

見胖達不說話，五條悟擺擺手：“大家現在都沒生命危險。”

對於咒術師而言，這就是最好的消息。

“那就好。”胖達沉默半晌，最終還是問了那個問題，“妞妞醬，她現在過得好嗎？”

“前天去幫你看過啦，雖然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但看她那麼快樂地在四川動物園跟一群熊貓爬竹子就看得出來很開心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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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最後。

悟問了他一句話，要不要離開這裡。

他承認，自己有一瞬間心動了。因為呆在這裡，每日被人類當做寵物般參觀逗弄，這樣的日子足以把一隻有思想的熊貓逼瘋。

那一刻，他差點就同意了。

可是……

看著剛剛被他種下去的竹筍。

熊貓垂眼笑了下。

“算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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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走之前，沉默看了他許久。

最終隻留下一句：

“愛還真是，最扭曲的詛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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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愛是最扭曲的詛咒。

動物園人來人往，人類對於動物園裡那隻用雙爪捧著水給竹筍澆水的熊貓，覺得憨傻又滑稽。

但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

正是這隻被他們嘲笑的熊貓，前半生與詛咒以命相搏，才換取了他們的自由自在。如今又在用自己的後半生，換心愛的妞妞醬在四川老家的無憂無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