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卻還在為幼稚的事情賭氣。”黎朱白終於說完了,徐宇整個人仿佛凝固在原地似的,一動不動。
他乘勝追擊:“我最高興的時刻,就是熬死了你的父親,還有你的母親,他到底都不知道我的目的……”
黎朱白等著他的反應,等著他過來打自己或者拿什麼東西扔過來,可是並沒有如他預想的一般。
“隻差我了,對嗎?”
倏爾徐宇上前幾步,用手一點一點將黎朱白的衣領攥進掌心,隨便一扯,便將他拉近自己,在黎朱白顫抖的呼吸聲中,他的聲音驟然輕柔下來。
“黎朱白,”徐宇將臉貼近黎朱白,語氣極儘柔和,“沒關係,都沒關係,我都無所謂。我不管什麼目的不目的的,我可以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
黎朱白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沒關係?你怎麼可以那麼輕易地說沒關係?”
徐宇篤定:“我愛你勝過一切,無論你做了什麼都沒關係。”
“閉嘴,”黎朱白蓋過他的聲音。他的表情看起來很痛苦,“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和我在一起,也會讓你感到痛苦嗎?”徐宇說,“其實你本來就不必痛苦度日,你為什麼一定要去恨某樣東西才能讓自己感到安心?”
“黎朱白,我愛你,”他說,“這樣有什麼錯嗎?”
黎朱白閉上眼睛,輕笑一下:“你沒有錯。”
他轉身,走到門口去穿鞋,像平常每一天一樣,仿佛隻是要普通地出門而已。
徐宇愣愣地盯著他套上鞋,先是左腳,然後是右腳,還蹲下身緊了緊鞋帶。
“你要去哪裡?”徐宇本能地問。他快步上前,去抓他的肩,想攔住他的腳步。
黎朱白微微側身,像掃去臟東西似的推開他的手,扶著膝蓋站起身,拍了拍肩上的灰塵。
他什麼都沒有說。徐宇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見著他瘦削的肩胛透過襯衫的布料印出淡淡的形狀。
“吱呀”一聲響,門被打開了。
“黎朱白!”徐宇叫住他。黎朱白回頭時,徐宇已經拿水果刀的刀尖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你要是走了,我就死給你看。”他麵色蒼白,聲音打著顫,握住黑色刀柄的手不斷抽搐著。
黎朱白看了他兩秒,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隨後淡淡道:“嗯。”
徐宇愣住了。他看向黎朱白的眼神裡不合時宜地出現了一絲無助。
黎朱白再次道:“動手啊。”
明明應該按照他的指令把刀刺下去才對的,可徐宇的手卻並未向內前進分毫。過了幾秒,他才跟想起來似的,略略把刀尖挪動了幾寸,抵上了喉嚨。
徐宇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黎朱白的神情越來越輕蔑。那是他臉上從未浮現過的表情,令徐宇幾乎要站不穩了。
見徐宇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黎朱白緩緩轉身,沿著走下來的階梯,重新一階階走了回去。
皮鞋踩在石階上的聲音不大,卻震得徐宇心中陣痛。眼見著黎朱白抬手握住了刀柄,他的手覆在徐宇的手上,令人感到的溫度卻是冰冷的。
徐宇那時候寫字歪歪扭扭,不像個樣。黎朱白見了,心血來潮,就握住他的手,手把手教他寫。
黎朱白寫的字很好看,如同他為人做事那樣文雅謙和。徐宇總是看著看著就出了神,忘了手上的動作,隻顧著看黎朱白寫字。
手鬆了,神跑了,到最後總是黎朱白一臉發笑地看著回轉過神的徐宇,無奈地搖著頭。
寫出來的字也一直是歪歪扭扭的。
如今黎朱白也是這樣,握住刀柄上徐宇的手,使刀鋒挨得更近了一些。
刀刃割破徐宇脖頸上的皮膚,血絲滲出來。可比起這針紮般的疼痛,倒是眼前那漠然回避著自己的眼神更讓他難過。
難過得幾乎想哭。比起黎朱白眼神的折磨,他幾乎感受不到□□所遭到的些微痛感。
“朱白……”他嘴唇翕動著,想反過來握住他的手,想向前靠他更近一些。可當他靠近時,卻在黎朱白的眼裡看到了一絲慌亂。
不知是誰先鬆了手,刀“哐當”掉在地上。徐宇急切地湊近黎朱白想吻他,但是血卻沾在手上,還有臉上。
徐宇喃喃道:“怎麼回事,怎麼弄臟了。”一邊說著去抹自己的臉頰,反而抹得到處都是。
血順著脖子向下流,短暫地留住了黎朱白。趁著黎朱白踟躕的當兒,徐宇煩躁地一手捂住傷口,一手唯恐他逃跑似的去攬他。黎朱白本能地向後退一步,徐宇鬆開捂住傷口的手把他拉回來。
他用沾滿了血的雙手捧住黎朱白的臉,望進他帶著半分恐慌與遊移的眼睛。
這雙眼睛,比起十年前,分明什麼變化都沒有。
他不顧他的掙紮,用力吻上去。
黎朱白的臉被他製住,隻好用手死命去推開他,拍打他的肩膀,示意他放開自己。可徐宇卻毫無鬆手之意,隻是將他愈發束縛得緊。
好不容易將嘴唇分開,徐宇卻沒有放過他,而是胳膊橫在他頸後,仿佛要將他勒住一般,緊緊摟住他。
“小宇,鬆手。”
“朱白,彆走,”徐宇喃喃自語道,他的手臂越來越用力,幾乎讓黎朱白有些喘不過氣來。